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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青竹听完阿媛言说,也大概知道了吴有德先得钱财,又起色心,最后糊涂一死的经过。想来,其中有阿媛被污的痛楚,颜青竹对此没有细问。
颜青竹又问:“你几时回来的?路上可有人碰到你了?”
“有的,来回都碰到了,跟好多村民都打过招呼了。回来有两刻钟吧。”阿媛回道。
颜青竹思忖一番,捡起吴有德脱在地上的衣服,走到吴有德身旁,背对着阿媛蹲下。
阿媛楞了楞,好奇颜青竹要做什么。
只见颜青竹抬起吴有德的一只手臂,将袖口套了进去。他这是在替吴有德穿衣服,动作小心翼翼,尽量不触动吴有德的头部,生怕移位。
阿媛不敢去瞧那具令人毛骨悚然的尸体,觉得颜青竹的行为着实胆大,竟与他平日温和讷言的形象有些不符。
可阿媛不能肯定颜青竹这么做的意图,她慌忙理了理乱发,对颜青竹道:“青竹哥……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她心里是有数的,当然是先把尸体掩藏好,以免被人发现,所以颜青竹替吴有德穿衣服,她觉得有些多余了,衣服特征反而容易暴露出蛛丝马迹,就算尸体衣不蔽体着实可怖,拿床单和麻袋裹住岂不更加方便。可她不便自己说出来这种想法,便试探般问道。
颜青竹的手上没有停下,仍旧细致地替吴有德穿上衣服,没回头,只道:“阿媛,吴有德的死迟早纸包不住火,还是要早些通知村里人。”
阿媛霎时如临深渊,她不顾吴有德惨烈的死相,几步跨到颜青竹面前,“青竹哥,你是不相信我吗?我真的没有杀人,真的是他自己踩到锄头。”阿媛心中失望至极,颜青竹刚说了不再让她有事,原来是一句空话来哄自己的。
颜青竹见阿媛神情又紧张起来,赶忙停下手中动作,起身道:“阿媛你误会了,我不是害你。我说了,他这种人,死不足惜!是不是你杀的,有什么紧要?若是我当时见了他欺负你,我便是杀他八次十次也是不够的!”
阿媛见他的样子不像是虚情假意,便恳求道:“青竹哥,那这件事可不可以不要让村里人知道?若是让村里人知道,然后报官,我这辈子可就没有什么盼头了。”
“你不欲让村里人知道,那又有何办法?”
阿媛觉得颜青竹明知故问,便立即回道:“自然是将尸体掩埋起来!”见颜青竹并无异色,她接着道:“我们……可先将尸体装入麻袋之中,暂放于床下。再清理好这边的一切,待到晚上……便将尸体拉到后山掩埋。吴有德三天两头都不在村里,没人会知道他死了。”
颜青竹目色凝重,似是不赞成阿媛的说法。
阿媛小心翼翼地望着他,等待回应。
颜青竹终于开口道:“阿媛,这并不是个好办法。如今春耕,村民们都在各处田间地头走动,吴有德今日回来的事情,说不定不少人见到的。你今日也被瞧见在村中,时间与吴有德差不离,大抵别人想来你与吴有德定然是见过面的。
若吴有德就此失了踪迹,两三日还好,若是他数月不归,只怕你不好说得清楚。你回来之前,或许吴有德在你房间的动静早就被人瞧见听见。他用锄头挖出这么个坑来,想必动静不小。按你说的时间,他挖坑的时候,大抵正是村里人往田间送饭的时候,说不定真是有人知道的。这事如果你交代得对不上号,说不定还要引人怀疑。
眼下正是各家各户清丈土地的时间,有关赋税的事情村长自然要找到吴有德,若是这个人无故失踪了数月,至多到秋后纳税时,村长便要报到里正那里,里正若当做男丁逃税报到县衙,如此这事情便成了大事。
还有掩埋尸体的事情,近来夜间多雨,秧苗刚插下不久,最怕长时间淹水烂根,因着多有村民夜间也去巡视,挖沟排水。我们去后山掩埋,若其间碰到一两个这样的村民,便足以酿成祸患。”
一年前的春天,那是阿媛的娘刚过世不久。某日,阿媛去后山采野菜,刚好遇到摔倒在山坡下不能动弹的宋明礼,阿媛将他救了回家。
宋明礼告诉阿媛,他是枕水镇瑜枫书院的一名秀才,因为听说有位大儒隐居在这一带的乡村,所以跋山涉水前来拜访,路过南安村后山时,遇到几只撒泼的野猴戏弄,一不小心就跌下了山坡,腿脚受了伤,一时便被困住。
阿媛虽救回了宋明礼,却碍于孤男寡女的情势不便留他在自家养伤,倒是颜青竹好心,留了宋明礼在他家留宿养伤。阿媛觉得人是自己救回的,却麻烦了颜青竹照应,心里过意不去,因而常常做了饭菜往颜青竹家送,以减少颜青竹一个人照应的开支。
几日后吴有德从销金窝回来,见阿媛拿自家吃食补贴别家,本来十分不痛快,一听说宋明礼有功名在身,又是瑜枫书院竭力栽培的弟子,脑筋一转,竟是黑脸变做笑脸,不仅为宋明礼请了城里更好的骨伤大夫,每天给他端汤送药,还好说歹说要劝宋明礼来自家住他的卧房,说是颜青竹家所有的房间都一股桐油臭,对他伤势不好。
宋明礼是守礼的读书人,自然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