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然眼里全是通红的血丝,他忍受着烈日灼心般的煎熬,他是那样一个阳刚骄傲的男人,却像个乞丐一样祈求她,祈求她的心能有一个小小的一隅之地是属于给他的。
尉然咽了咽嘴巴里的苦涩,他艰难地说:“因为苏决,你才答应的,对吗?”
“你不可能不知道,朝平就是一块无用之地,就算北梁得了它也毫无用处,你不用和我说朝平开外的百里,没到手的都是子虚乌有,这些你比我更清楚。你这样做,不就是因为他吗?”
尉然哽咽住,他难以再说下去,他看着女人那双不为动容,冷漠的眼睛,他嘴唇颤抖着问:“你告诉我,你在楚国时到底遇见了谁,是苏决对吗?”
尉然的身体也开始颤抖,他再也隐忍不住,眼里写满了折磨过后的痛楚,他看着梁凤衣,“救你的人,给你这药的人也是他?”
他近乎嘶吼的声音,徘徊在崩溃的边缘,尉然一手捏着那瓶药,在梁凤衣的眼前,拇指将药塞抿开。
梁凤衣睁着眼睛,瞪着他,凝视着他手指间的药瓶,看着他就那么将半瓶药倒在地上,白色的粉末从瓶口像水一样的流出来,微微漂散在半空里。
梁凤衣已经不管这药是怎么到他手里的了,她起身就要去抢过来,可她越是这样,尉然就越是痛苦,越是伤心。
看着男人就这样将瓶子里的药全部倒出来,梁凤衣也不挣了,也不抢了,她含着泪光的眼睛盯死了尉然,一字一字地说:“尉然,总有一日,本君会让你后悔你今时所做的一切。本君会让你知道,遇见本君是你尉然,这辈子最大的错!”
她的话,字字锥心。
尉然已经麻木了,他就那样看着她说:“瑛凰,我不会后悔,我只是可惜。”
可惜他所有的爱,她不明白她也不懂,可惜他们之间,一开始就错了,就算有结果,那也只会是错。
尉然鼻尖酸红,他的眸子也湿润了,他看着女人,看了她好长一会儿,才松开她。
他支撑着那副麻木僵硬的身体,恍恍惚惚地向殿外走。
梁凤衣瞧着洒了一地的药,她抿着唇,倒吸了凉气,别了脸。
过会儿,宫女将刚送到的莲花种子拿给她,梁凤衣披了件衣裳,去了中殿。
刚走进殿院,就瞧见那满池生长的白莲,洁白的像雪一样,亭亭玉立在池中,风一吹,满池的莲花都开始摆动着花叶……
她停滞在那儿,冰凉的泪就那么从她空洞的眼睛里流了下来。
她睫毛沾染了湿润的泪珠,恍惚中急步跑到池边,她抚在池边,颤抖的双手缓缓伸向莲花,眼泪一滴一滴地打在水面上,化开一个一个水波。
“莲生哥哥……”
梁凤衣笑了笑。
她颤动的睫毛半睁半闭,温柔的摸着那莲花的花瓣,“是你回来了吗?”
她不只一次幻想过莲生回来时的样子,他长大了会变成什么样,她好想问问他,问问他当年为什么突然消失了,为什么丢下她这么久。
一束光亮从中殿的高墙上射到池中,那束温黄的阳光照在水面,照在莲花的身上,像是给满池的莲花罩了层光环。
“女帝,这十几株莲花都是尉将军命人连夜从昆仑带回来的,拿到中殿时一片花瓣也没落,尉将军特意命奴婢们将莲花种在这里,将军说女帝看到后,一定会很开心的。”
宫女说的时候,也笑不拢嘴。
梁凤衣的眸眼顿时轻蹙起,她立即说:“把这里清干净,本君不想再看见它们。”
“啊?”宫女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梁凤衣,再看着满池辛辛苦苦栽种的莲花,她多嘴问了句,“女帝是要……”
“本君说的不够清楚吗?”梁凤衣皱眉,她阴沉的脸,让宫女顿时吓的跪下来,直说:“婢子明白,婢子明白。”
“女帝,那这……还种吗?”跟随她过来的宫女看了看手里捧着的种子,担忧地问她。
梁凤衣瞧着,好长一会儿,才说:“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