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之内,随着陈县令的一声传戚氏,在众人的注目之中,戚氏牵着阿宝走了进来。
阿宝紧紧地抓着母亲的衣摆,看到站在公堂之内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小脸吓得白白的,直往戚氏身后躲。
戚氏瞧见威严的唐家族长,心中也是一片惶恐。待看到宓月亦站在那里,向她投来安心的眼神,这才心中稍定,走到堂中,朝陈县令跪了下去。
“戚氏拜见大人。”戚氏磕头说道。
陈县令坐在堂上,看着俯跪在下面的戚氏,沉默了好一会儿,方说“戚氏,经过本官重查,你毒杀公婆与相公的案子实为冤案,本官在此向你道歉。”
在证实了尸骨发黑与土地有关之后,陈县令又向宓月请教了砒霜的事。宓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在樟县请了数名有名望的大夫,让他们给陈县令来解答。
众大夫证实,砒霜,在少量的情况下,的确可以治病。他们也证实了,郭白术开的药方的确没有问题。
事情的解决就像解环一样,一环解开了,其他的环便能一节节地顺利解开。同样的,其中一环打了死结,后面的环也就无法破解了。
砒霜含有巨毒,在所有证据指向戚氏下毒之时,药方中的砒霜就是铁证,哪怕含量极少,也是一种证据。
如今,尸骨发黑因中毒而死的证据被推翻之后,那么,砒霜的药方证据自然就不成立了。
陈县令命衙役把郭白术请上堂,亲自走过去,向郭白术道歉赔罪。
郭白术被定了死罪,已做好了砍头的准备,没想到还能还他一个清白。悲喜交集,他抱着头,蹲在堂上就号啕大哭了起来。
陈县令面对这一幕,脸色尴尬,亦深感肩上父母官的责任。再审戚氏私通之事时,陈县令就多了几分谨慎。
把当初的堂审记录翻出来,最初说出戚氏通奸的,是侍候戚氏的一位姓杨的老妈子。
也正是因为这个杨妈子是近身侍候戚氏的,当她一口咬定戚氏通奸,郭县令就相信了五分。再后来,越审就越多人出来作证,便坐实了戚氏因通奸杀人的罪名。
戚氏要翻案的事情一传出来,整个樟县的百姓都知道了。那位最早诬蔑戚氏私通的杨妈子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就知道不好了,吓得腿都软了。
当衙役押了这位杨妈子过来,陈县令的惊案木刚拍下来,不等审问,杨妈子就把什么都招了。
“衙役把奴婢往死里打,定要奴婢招出大太太下毒的罪证,但奴婢真不知道大太太有没有下毒。奴婢熬不住打,为了活命,猛然想到无意中听邹妈妈与人提过一句,说大太太与人私通,奴婢为了保命,就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戚氏跪在一旁,泪如雨下,说道“杨妈妈,你贴身侍候我,与我形影不离,我有没有偷人,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杨妈子无颜面对戚氏,掩面泣道“大太太,老奴那会儿,也是为了保命才胡说八道的。若老奴当时没胡说那些话,老奴早就被衙役给打死了。”
陈县令听后更是无地自容,说起来,一切源头都在他身上。
但当时的证据,全部指向戚氏,他怕冤枉好人,还连查了三次
陈县令凝了凝神,立即传邹妈妈。
邹妈妈一开始不肯承认,后杨妈妈跟她对质,指出当时与邹妈妈谈论的丫鬟。
把丫鬟再传到堂上,几人一对证,又在陈县令的几板子下去,邹妈妈终于招了。
“是二太太让奴婢说的”
事情很快就查清楚了。
说起来,是财帛动人心,滋生了恶念。
唐仕风逝世之后,给妻女留下了两间店铺。铺子的生意极好,每年能赚到不少的银钱,于是就招了二太太白氏的红眼。
但这两间铺子,是唐仕风自个赚钱开起来的,不是祖业,他离逝后归于妻女,这是谁也夺不去的。白氏眼热那两间铺子的收入,也没敢生抢夺之心,毕竟她夫妻二人得了唐家的全部祖产。
如果后来没有发生唐家二老坟墓坍塌,又没有发现尸骨变黑的事,白氏兴许会一辈子眼热那两间铺子,但也仅仅会在背地里忿忿不平。
然而恶念的产生,又到酿造成恶果,往往可以是瞬间发生的事情。当一切证据对戚氏不利,毒害公婆的与相公的传闻越来越多之后,白氏心中的恶念偏成了果——如果戚氏母女没有了,那么,那两间生意极好的铺子岂不是就是她的?她岂不是可以每年白得许多银子?
于是,为防戚氏不死,白氏指使邹妈妈,故意在衙役来传杨妈妈去审问前,让杨妈妈听到邹妈妈“暗中”与人闲聊的话。
一件震惊了整个樟县的毒杀通奸案,最后的结局,却是来自人性的自私与险恶。
白氏跪在堂下,泪涕齐流,跪爬到戚氏面前,求戚氏谅解。
戚氏冷冷地看着这个往日对她诸多刁难的妯娌,目光冰冷。
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那么多次的生死,她的阿宝也差点没了,一句简简单单的对不起就能饶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