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光轻轻一笑:“正是。”
楚钰显然是这边的常客。
他刚落座,便有侍卫手脚勤快地在石桌上布棋,待人退下,楚钰将一枚白子执在手里。
印光见他神色淡淡,又问:“在殿下看来,如何?”
楚钰本低着头,听到这话白子“啪”得落在棋盘上。
“不如何。”他说,“印光,到你了。”
印光不再言语,拿起一枚黑子,专心对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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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皆传太子楚钰体弱多病,久卧病榻,极少出门,其实……
也不尽然。
许是太过聪慧,楚钰总是能看得比一般人更通透些。
世间之人多污秽,功名利禄,总有贪图。
久了,他便不想再见这些秽人,而他身体又的确有问题,长期闭门谢客,叫这流言愈传愈离谱。
楚钰懒于解释。
不过他跟印光倒是交好,白云寺也常有踏足。
任谁都想不到,禅师印光还是一位药理高手,这些年楚钰的身体一直由对方调理,果然对弈到一半,印光又提出要替楚钰号脉的请求。
楚钰伸出手,任印光搭在他脉门上。
“如何?”
印光微微皱眉。
楚钰说:“但说无妨。”
分明事关他的身体健康,可楚钰偏偏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不把死生放在心间。
“殿下的情况……不太妙。”
楚钰抬起漆黑的眼,望过去:“哦——如何个不妙法?”
随从都已被挥退,无需忌讳,印光叹了口气,说。
“殿下如此对待自己,这般下去,恐怕……熬不过二十四。”
而如今,这位已是二十有二了。
楚钰闻言淡淡一笑,他落下一子,快速封杀了棋盘上黑子的生机,指下的凌厉和他脸上的淡漠对比鲜明。
“自幼时起便有人断言,说本宫绝活不过二十,可如今本宫不还好好坐在这里?”
印光无奈地摇头。
对方弱冠时的确有场浩劫,那是硬生生用百年的雪莲给续的命。
这位殿下外表看似光风霁月,内里却在被一点点掏空,迟早会成强弩之末,所有人都为他操碎了心,可他自己偏偏不曾放在心上。
对他人的漠视,对自己也同样漠然。
楚钰点了点桌面:“你的棋。”
“殿下……”
印光还想劝两句,就被楚钰打断。
“本宫今日来此只为下棋,并非为听说教而来。”
他漆黑的眼直视印光,问:“下棋或者……我走?”
印光叹了口气,不知说什么好,唯有继续把注意力落到眼前,可走了几步,发现道理说不过对方,连棋也下不过这位时……
印光迷茫了。
兜兜转转还是把话题绕了回来。
“殿下不为自己,也该为天下苍生想想,没有人会比您更适合……”
那个位置。
楚钰回:“死死生生,新旧交替,朝代更迭……本就是万物的法则,这苍生多一人不多,少一人也不少,不过是时事造英雄罢了,印光——”
印光与他的视线对上,又听他说。
“你一向讲究慈悲为怀,普渡众生,但别忘了一点,你现在早已是方外之人了。”
楚钰的目光淡淡,声音温润,可落在印光眼里,却带着层说不出的寒意。
“平日道一声阿弥陀佛,并不代表,你就站在那个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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