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灯,远远就看得分明。
河南面的公路上,摆着一些桌子,上面是残羹冷炙,有几张桌子上还散放着扑克。谭刚手按着肩头和几十个人站在河边,看着对面马海洋家的看护屋。在通往猪圈的石桥上,头扎白布条的王慧被两个拆迁人员拧着胳膊,动弹不得。看护屋前围了十几个人,他们一些人拿着小胳膊粗的钢管,一些人拿着明晃晃的砍刀、匕首。一些血迹从外面直通到看护屋内,看护屋的门则紧闭着。一名胖胖的穿黑色西服的人趴在门上往里看,边看嘴里边喊着“烧啊,烧啊,我就知道你只会吓嘘人。你有胆烧?老子就有胆埋。”他恶狠狠地说完这些话,就把看护屋的门锁住了。
射正认识那个胖胖的人,他是拆迁办保安队长。保安队长说完话,转过身对手下说,“自投罗网,这下看他们往哪跑。”正说着,他听到身后忽隆一声,他忙转过身。门缝里火光一片,保安队长还没反应过来,那火苗已从门缝里窜出,“花拉”一声燃了一大块。拆迁人员大叫一声四散而逃。保安队长跑是跑了出来,头发和眉毛烧了大半。海洋上午在看护屋前前后后撒了一地的汽油。
马海洋和王慧摸黑来到猪场。谭刚和手下正围在桌前划拳喝酒。马海洋四处看了看,先指了指谭刚,再指指自己,然后又用手指了指坐在另一桌的保安队长,示意让王慧去保安队长那。王慧点点头,提起刀掂着脚尖往前走。马海洋看着王慧的背影,心道这一步走出去就再也不能回头了。他提起刀蹑手蹑脚绕到谭刚的身后,看着谭刚肥硕的脖子,马海洋大叫一声“谭刚,拿命来。”谭刚从对面手下的眼神里已看到了古怪,加上马海洋一声暴喝,他身子一侧,菜刀直剁向肩头。由于谭刚移动,让海洋失了准头,所以他刀砍一半就想抽回再砍,让菜刀没了力道,只在谭刚的肩头上舔了一下复又拔起。就这一下,谭刚已杀猪式地叫了起来。他的手下也反应了过来,纷纷抄起了家伙。王慧行动地慢,这时刚走到保安队长身后,刀还没砍出就被发觉。
拆迁队长见王慧是个女人,踹了几脚让她躺倒在地不能动弹就包抄马海洋去了。马海洋一见大家都向自己围了过来,心知不敌,若这样,既杀不了对方,还赔上了自己。要死,报了仇再死。马海洋往自己的看护院跑去。
马题终于蹒跚着追了上来。他拼命喊道“别打了,别打了,误会。”拆迁队哪管这些事,十几个人仍对马海洋穷追不舍。马海洋被钢管砸了几下,踉跄了几步,终于还是跑进了看护屋。紧随其后的保安队长,见马海洋进了屋,猛叫一声“停!”十几个人先后站住了脚。保安队长呼呼喘了两口气,又用鼻子嗅了嗅,就招呼大家往后退。马海洋已从看护屋里出来了。他左手提着半塑料桶的汽油,右手拿着一只打火机,脸上满是悲壮,“来,老子烧死你们,你们让我断子绝孙,我也让你们不得好死,你们来啊,来啊?”马海洋噌地一声揿亮打火机,手提着汽油往前紧走两步。拆迁人员啊地发一声喊退出好远。
“爸,不要,不要。”还在河对岸的王慧看见了,大喊着爬起来往这面跑。站在不远处的谭刚对身边两个手下命令“快抓住她。”那两个人追上去,王慧刚跑到桥上就被他们一边一个架住了。
“海洋,不要冲动,不要冲动。”马题确实老了,走几步路就喘得要命。趁着拆迁人员后退的当隙,他走上前“甫”地吹灭打火机,就把马海洋往看护屋里推。马海洋见马题腿脚不灵活,不敢和他硬抗,就不情不愿地被他推进了屋。
马题一进屋,就摸索着把门插上,又摸索着拉亮电灯。他还没说话,马海洋就开口了“小爹,你不用劝我,我都想好了。”
“想好了什么?没儿子就不过了?”马题瞪着眼训马海洋。
“小爹,我和你不一样”马海洋也避讳马题一个人孤身多年了“你是一直都没儿子,我的儿子是被人打死的。”海洋的鼻子又是一酸。
“海洋啊”马题也伤感起来。这才几天,好好的一家人就缺了快一半,谁能不伤心呢“马宝是死了,可扬帆死了吗?你能确定他死了吗?”
“小爹,都这么多天了,为了扬帆,我连儿子都没了,我连儿子都没了啊,天啊,你怎么这样对我啊,呜呜!”马海洋痛哭起来,声如老牛。
“海洋,别哭,别哭,再哭,小爹,也,也哭了,呜呜!”马题也哭了起来。海洋是马题堂兄的孙子,一祖同宗,是看着他长大的。他见海洋哭得伤心,也难忍悲伤。海洋哭孙子,哭儿子,几天不到,原本和睦的一家人,孙子几天不见人影,儿子为了孙子也刚刚死了。自己年近半百,正当盛年,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马题先是哭海洋的悲惨命运,哭着哭着就想起自己,九十几岁的人,大半辈子孤苦伶仃,到死的那天,连个捧灵位的人都没有。马题的哭声越来越大,都超过了海洋。海洋以为他哭诉自己的孙子、儿子,越发心如刀绞。他哭着对马题说“小爹,你,呜呜,岁数大,别哭坏了身,身子,呜呜。我,我一定要为马宝、扬帆报仇。”
“海洋,你,你再死了?小爹连个送终的人都要没了啊,呜呜”马题拼命拉着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