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见到了陈老头,李牧险些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身份是留***童。
这也怪不得李牧,毕竟现在包括陈老头在内,没有谁再会用对待“幼童”的目光看待李牧,李牧现在做到的这一切,很多人成年人都望尘莫及,罔顾这个事实,既是对李牧的不尊重,也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在斯普林菲尔德的时候,或许陈老头对李牧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还有所抗拒,现在,陈老头已经彻底没了脾气,能当上清帝国的三品大员,陈老头一点也不傻,自然明白现在“李牧”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
所以当再次见到李牧的时候,陈老头虽然嘴上还是抱怨,但却不敢有丝毫的怨言:“老夫奉皇上旨意,调查我大清子民在古巴的生存状况,想来这些你都已经知道,虽然你现在加入了美国国籍,但咱们终究还是一脉相传,所以还请行个方便。”
以陈老头的身份而言,这番话说的已经是相当客气。
李牧虽然心中不敢苟同,嘴上倒也配合:“督学大人客气了,若非是和某些人的那些龃龉,李某也不会加入美国国籍寻求庇护,督学大人尽管放心,李某虽然是美国国籍,但终究是我汉家儿郎,只要有李某在一天,断不会让我汉家子弟在古巴受人欺负。”
李某这话说的也敞亮,你就放心回去教你的学生,有我在没问题——
“呵呵,老夫身负皇命,却是懈怠不得,有些事还是要亲眼见见为好。”陈老头坚持,仿佛没有听懂李牧的话一般。
“呵呵,督学大人,这里不是清帝国,古巴合众国和清帝国也没有建立起外交关系,您堂堂清帝国的三品大员,也不好在古巴大张旗鼓,至于汉家子弟在古巴的生存状况,不如把这件事交给我负责,定不会让督学大人失望。”李牧干脆把这活揽过来,不给陈老头任何机会。
“呵呵,老夫何尝不想图个清静,只可惜身不由己,尚请见谅。”陈老头摇头苦笑。
李牧多聪明的,马上就明白了个中原委。
有清一代,满清统治者对汉人从来没有信任过,不用说,陈老头的身边肯定有国内的眼线,如果陈老头把差事交给李牧,而自己虚应一番,那丢官罢职事小,祸及满门事大。
“呵呵,那好吧,还请督学大人在哈瓦那盘桓数日,五日后我当返回关塔那摩,到时候可与督学大人同行。”李牧沉吟片刻,答应了陈老头的要求。
常言道“十年修得同船渡”,李牧和陈老头不仅同过船,还同过火车呢,最起码要修二十年吧,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只要给李牧一点时间,李牧可以保证,只让陈老头看到李牧想让他看的。
李牧原本是打算离开哈瓦那直奔松树岛,视察松树岛的建设,但有了陈老头这个插曲,李牧改变了行程,离开哈瓦那直接返回关塔那摩。
说实话,陈老头认为已经给足李牧面子了,但没想到,李牧再次刷新了陈老头的底线。
离开哈瓦那的时候,古巴合众国总统西尔维斯特、总理尼尔森、财长里卡多等一众高官亲自到港口为李牧送行。
上一次这么大的阵势,还是送尤利西斯·格兰特的时候。
但尤利西斯·格兰特是谁,那可是美国南北战争时期的北军统帅,现任美国总统,给这样的人物送行,再大的阵势都不为过,而李牧又是什么?一个刚刚加入美国国籍还不到一年时间华裔军火商人而已——
华裔——
商人——
在陈老头的认识中,当这两个词碰到一起的时候,应该是西方社会最低贱的一种职业,但没想到,在古巴,李牧居然受到如此礼遇。
“咱们那边的传统是重农仰商,士、农、工、商,商人是排在最后一位的,但在美国可不是这样。”李牧不想多解释,坐在“海上游骑兵”号的船舱内,李牧的心已经飞回关塔那摩。
格林·贾尔斯三天前就已经返回关塔那摩,按照李牧的吩咐准备演场戏给陈老头看,李牧不知道格林·贾尔斯能不能理解自己的意思,千万不要弄巧成拙才好。
“呵呵,这些洋人重视奇技淫巧,确实也是有点门道。”陈老头身边的副监督吴子登随口应承。
吴子登,翰林院庶吉士,授散馆编修,对算学颇有研究,对化学、物理也有所涉猎,在清帝国算是开明人士。
李牧不知道的是,正是这个吴子登,一年后取代陈老头为留***童监督,在之后的数年间,吴子登数次上书总理衙门,称留美学生行为放荡,淫佚无管束,习洋教等,学生继续留美非但无益而且有害云云。
后来政府想撤回留学生,首先询问吴子登这个留学监督的意见,吴子登极力赞同,起到了关键的推动作用。1881年,留***童黯然归国,清政府“师夷长技以制夷”的计划彻底破灭。
此时的吴子登还没有表现出真面目,所以李牧对吴子登只是报以礼貌微笑,并不多说话。
不熟,实在是搭不上话,而且这吴子登话里表现出来的对洋人的鄙视,以及莫名其妙的骄傲,实在是没有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