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乐业还在斯普林菲尔德市内招工,工厂方面暂时的负责人是曹安然。
对,就是那个住在张乐业家里缺了一条腿的老头。
曹安然实际上年龄并不大,也不过是四十多岁,其实应该算正当壮年。不过和这个年代所有华人一样,或许是因为工作环境太过恶劣,生活条件极其艰苦,曹安然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得多,用“老头”形容也不过分。
大约十年前,曹安然作为太平洋铁路公司雇佣的铁路工人来到美国,加入到太平洋铁路公司的建设中。
在太平洋铁路公司,曹安然表现优异,很快就被提拔成为中层管理人员,1866年,华工们开始挑战工程中最大的拦路虎——塞拉岭通道,塞拉岭是一段悬崖,为了从笔直的山崖上劈出一条双轨宽的路基,华工把自己拴在吊篮里,从山顶上用绳索吊下去,在半空中凿壁填塞火药,点火后再往上拉,因为火药性能不稳以及绳索磨断而葬身崖底的华工不计其数,就在修筑这段铁路的过程中,曹安然被山石砸断了腿,铁路公司微薄的抚恤金根本不够治疗费用,曹安然花光了自己所有的钱也没有保住自己的腿,最终还被太平洋公司辞退。
如果不是张乐业的收留,或许曹安然已经成为太平洋铁路沿线无数孤魂野鬼中的一员。
了解到这段历史后,李牧就把工厂的建设监督任务交给曹安然负责。
虽然断了腿,但曹安然还是有优势的,具备一定的管理才能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曹安然能熟练使用英语,方便华人群体和施工队的沟通。
虽然刚到工厂几天时间,但曹安然的精神面貌已经有很大改观,为了方便曹安然行动,李牧给曹安然配了个轮椅,虽然这年头的轮椅不太舒服,但能够不让人搀扶自由行动,这已经很让曹安然满意。
现在的曹安然还是那一身浆洗的有点白的长衫,头上虽然还留着辫子,但梳理的很整齐,没有丝毫杂乱,眼神也不再是黯淡无光,炯炯有神矍铄的很。
见到李牧,纵然是坐在轮椅上行动不便,曹安然还是有拱手作揖的动作,弯腰的幅度虽然不够大,但也已经是竭尽所能。
李牧抢上前一步扶住曹安然,声音还是温和:“在这边习惯不习惯?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就和布雷斯塔说,或者让人直接去河畔镇找我也行,我要是不在就给老严留个话。”
李牧不可能整天都待在河畔镇,来工地也是转一圈就走,李牧现在的工作忙得很,比威尔还忙。
“多谢牧哥,这边一切都好,都好——”曹安然感激的很,声音都有点颤抖。
这年头还没有“人文关怀”这个词,残疾人和“废人”基本上都是联系在一起的,曹安然当初虽然是太平洋铁路公司的中层人员,但断了腿后,就被太平洋铁路公司毫不犹豫的辞退,曹安然虽然在清国还有家人,但为了治病花光了钱,连一张返程的船票都买不起,也不愿意回去拖累家人,本以为就此了却残生,却没想到现在还有这么一番际遇,所以曹安然现在对李牧充满感激,如果要用忠诚度来衡量,曹安然的忠诚度肯定比张乐业高。
李牧要的就是这效果,不锦上添花,只雪中送炭,用最小的投资博取最大的收获,比如对曹安然,李牧只是提供一份工作,就能让曹安然心甘情愿的为李牧全身心付出,这笔“买卖”划算得很。
“咱们这边的工人怎么样?”李牧关心的重点还是在华工身上,这都是未来工厂的骨干力量,必须要笼络好。
现在工厂的生活区还没有开建,自然也没有房子给那些华人居住,李牧给这些工人准备的是帐篷,每户人家一个,暂时先住在帐篷里,以后另行安置。
“好得很,弟兄们知道这是牧哥的工厂,绝对没有偷奸耍滑的,男人都在工地上帮工,女人在厨房里帮厨,就连那些个半大小子也能下河摸个鱼什么的,弟兄们听说牧哥以后给房子给地,心里都念牧哥的好,谁敢坏了牧哥的事,不用牧哥话,咱们大伙就把他浸了猪笼——”能上到中层,曹安然骨子里还是杀伐果断的,这话说的杀气腾腾。
“侵猪笼”什么的只是个态度,实际上到不了那份上。华人都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有活干那就好好干活,没活干主动找点活也不会闲着,工作积极性不成问题。
至于坏李牧的事,在这个工厂里估计没人敢,曾经有人遍数华人的劣根性,其中有一条大概意思就是说华人习惯背后捅刀子,对于这一点李牧不否认,任何种族都会有害群之马,但如果以偏概全,李牧只能说作者的心理太肮脏,心中有佛,看人皆佛嘛。
“摸鱼——还是不要了吧,有危险,要是出点什么事就不好了。”李牧防患于未然。
“没事,咱们穷人家的孩子没那么金贵,没来这儿的时候,那帮小子们就算是想摸鱼还没机会呢。”曹安然不当是个事,这年头的医疗水平不怎么高,因为各家各户的孩子都比较多,基本上都是放养,夭折的比例还是比较高的。
确实没机会,李牧的工厂位于康涅狄格河上游,这边的河水基本上没什么污染,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