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用江北,我虽有从于便宜之心,但也绝不能容忍瑕疵外露。辽地虽然边远,但同样也是王命治土,决不可久存法外。”
“辽东公若是不能胜任抚恤边众,届时我自请告明堂,将大单于封命冠于度辽,使你父、叔分别任事,以求边境从容。”
慕容恪听到这话,心内不免又是一突。其实他家远在辽边,根本无需仰于晋祚鼻息,但可惜在于家门不行,兄弟阋墙,彼此不能相安共存。而淮南这里除了在大义名分上施加掣肘之外,还有商团跨海直通辽地,给予他叔父慕容仁以直接的支持。
所谓度辽,便是淮南对于他叔父慕容仁的称呼。早在他父亲还没有得到晋祚承认的时候,慕容仁已经先一步获得了度辽将军号。尤其前年他父亲打算趁着海水冰封之际踏冰攻讨慕容仁,就是因为来自淮南的提醒,令得无功而返,反而相当一部分兵众被慕容仁反击伤损。
现在这位沈大都督旧事重提,要将江东台辅们强加给他父亲的大单于号转给慕容仁,在双方目下僵持不下、彼此对峙的情况下,虽然仅仅只是一个虚号,可以想见又会在辽地掀起一波动荡。
尤其是他祖父的一些旧部并他的其他几名叔父,也相当不满慕容皝无能定乱,且对兄弟太过狠毒,因为慕容仁的长久存在,使得慕容部割裂之态越发的严重。
沈哲子也明白,要让慕容恪遵从自己的意愿往辽地传递讯息从而影响到慕容皝,单凭这种虚言恐吓还是不够的,还是要给予对方一定的利好。
所以在稍作沉吟后,沈哲子又说道:“其实辽东公肯派玄恭你南来,我也能察知他有修好心愿,有互惠打算。因是早前我才要求于辽境设一边贸,以中原物用济于辽荒边苦,可惜此略迟迟不成。”
慕容恪听到这里,又张张嘴不知该说什么。这个通商的约定其实也是早前与淮南会谈的条约之一,只是后来江东中枢给予了慕容皝超格加官,令得慕容皝心意又发生变化,对于和淮南的约定阳奉阴违,甚至使人暗告慕容恪觅机逃回辽东,不必再受淮南的凌辱恶气。
但是因为慕容恪当时在淮南处境还算不错,兼之也深知自己一旦讨回,处境也不会得到改善,只会更加恶劣。若是来日时势转变,辽地又需要与淮南交涉谈判,他还很有可能作为一个替罪羊推出来,所以他干脆以不得从容为理由留了下来。
“此事过不在淮南,但我却没想到,辽东公麾下竟然还养如此蟊贼奸徒,竟然以利诱勾引我淮南吏众偷盗私取械用。如此羞辱,我绝不能忍!淮南犯事官吏,已被缉拿入罪,同样辽地涉事之人,辽东公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否则互通之论不必再议,即日之后,凡中原丝缕、颗粒不准入于辽荒!”
沈哲子讲到这里,已是剑眉飞挑,拍案怒声道。
“此事请大都督容我细陈,这绝不是我父意愿,纯是下吏斗胆所为,若非大都督告我,我至今尚且不知……”
慕容恪闻言后忙不迭起身说道,其实私买淮南军械这一件事,若要深究的话,还要追溯到早前辽地使者前来淮南商谈,沈大都督赠送慕容恪一批精良军械,结果被淮南吏员阻挠克扣,当时慕容恪便想告发,但却被封弈阻挠,言是窃取淮南军械的一个良机。
此后这件事便由封弈处理,慕容恪就算想过问都不能,所以在看到函文证词之前,他真不知道封弈居然真的将之办成了,而淮南都督府监察也实在强悍,这么短时间内居然就追查出来。算算时间,也知交易肯定没能进行几次,结果还将一个把柄递到了淮南手中。
“边伧奸恶何其多,实在令人防不胜防,如此才更显出玄恭你这种恭礼内秀之人的可贵啊!”
沈哲子听完慕容恪的陈述,又长叹一声道:“我虽然不会厉念孤持,以区区二三奸众便封堵辽地万众所用,但此事不可就此揭过。封氏必须严惩,而日后商贸互通事宜,我只信任玄恭你一人!”
慕容恪听到这话,内心已是狂喜,他违逆父意留在淮南终于有了回报!
虽然慕容恪心里也清楚,沈大都督如此待他实在是再明显不过的离间之计,但他若能够成为辽地与淮南乃至于整个中原互通有无的中间人,所得到的好处是实实在在的。而且沈大都督暗示已经极为明显,只要他能斗倒封氏,这件事就交付给他。
凭慕容恪一个被发配为质的失势之人,自然不可能斗倒渤海封氏,但慕容恪手中掌握这样一个重要筹码,自然可以以此为诱惑在辽地招揽更多同盟。
他是亲眼所见中原物胜繁华,远非辽地可比,往年是因为没有稳定的渠道,也只能甘于贫苦。可是现在一条渠道就摆在眼前,若能由他主持瓜分其中所产生的利润,他能因此撬动起来的人、物资源之大,足以让他的处境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所以哪怕明知道这是一个饵,慕容恪也必须要吞下去,即便内中藏毒,再差也差不过眼下这种全无自保之力、任人鱼肉的处境!
而想要达成这一目标,则必须要让辽地和淮南保持一个良好的互动关系,所以慕容恪一面表态一定传信劝告父亲严惩涉事之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