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令人叹服。”
郗愔垂首说道。
沈充闻言后则哈哈一笑,摆手道:“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本领,我年纪高于一众少进,时间积累自然也就多了几分。但博识尚是其次,难得是要有自己独到见解。譬如这亭外瑰石丘壑,郗郎你又能看出什么?”
郗愔左右观望良久,倒是也觉得这一片假山园林灵秀壮美,自有趣致,但若要说出什么具体方面,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沈充见郗愔一脸局促状,便也不再为难他,便开始笑着讲解起来,将这些堆砌假山的太湖石从形状、材质、干湿、丰瘦、通透等各个方面进行点评,娓娓道来。
听到沈充这一番讲解,郗愔自是大生叹为观止的感觉,实在想不到当中还有这么多的玄机。
“这些瑰石,久立太湖之滨,虽有非凡材质,但却向来被乡人目作寻常。雅为时流所好,自我而始。时下近畿周边,无石而不成园。郗郎可知打造这样一片园景,又要花费几许?”
听到沈充发问,郗愔便更加认真的打量起来,同时心里也在思忖。在他看来,这些石头虽然各有瑰丽奇质,但说到底也只是寻常俯拾的死物,但就算是这样,要将之从太湖之滨将之运到丹阳境里,单单运费只怕就是一个高企不下的天文数字。
“小子识浅,实在不敢妄度,但既然长者有问,便也斗胆相应,此园区所用民力,怕是非千万不止!”
想了好一会儿,郗愔才报出一个他感觉已经算是有些夸张的数字。
沈充听到这话后也不多说,然而旁侧几个年轻人则是已经笑了起来,当中有一个年轻人说道:“郗世兄识偏矣,且不说整座园区,单你左侧那方瑰石,早前便有人开价二十万钱央求司空割爱。”
郗愔听到这话,下意识转头望去,只见那块石头样貌的确不凡,正如沈充此前所言兼得云皱清瘦、玲珑剔透等特点,而且色彩斑斓、搭配宜人,单此一块石头若是认真赏鉴,竟给人以重峦叠嶂之姿态。
但就算是如此,这仅仅只是一块石头而已,哪里值得上二十万钱?
“二十万钱只是旧声罢了,前日晋陵周君入园,见之便心爱至极,作价三十万钱,司空只是不予。”
这时候,另有一个声音响起,更将郗愔的价值观击得粉碎。
沈充则笑语道:“到我这个年纪,财货多少已无意义,惟求适意罢了。人或以此为奢,但我自守于乐且无扰于人,又何须在意旁人评价。”
“司空实在过谦了,因此一乐而使太湖瑰石奇货可居,湖滨生民往年只得渔猎耕樵维生,如今又因采石而得利丰用。这便是真正的性情流任,惠人惠己啊!”
周遭年轻人们很明显也是受教于沈充此前跟郗愔讲授的那些观点,一个个开口赞叹道。
沈充笑着摆摆手又说道:“纵有千般说辞可夸,我唯有一言教众,凡得所乐,唯以财取,不可因权假势而凌人,则人莫能伤。今日之逆取,来日之祸根,一时之横求,千古之骂名。贫而不厉,富而不贼,财散于外,德归于内,凡脱于此,便是人所共唾之败类,强梁必为众诛,豪富必为众夺!”
众人听到这话,又是一番交口称赞。
接下来,沈充便吩咐几名沈氏子弟代替自己引领郗愔在园中游览,自己则退出歇息去了。
郗愔在云阳庄中游览一番,所见更多,感触不免更加深刻,而心内也多有羞赧生出。原本他以为沈充所馈赠的百万钱财已经是一笔颇为惊人的巨款,但在这云阳庄里,真的是算不上什么。
云阳庄不只是一座庞大且豪奢到极致的庄园,其实内里还是一个颇为繁荣的奢侈品交易市场。
这里什么都有售卖,小到珍器玩物,大到庄园别业,金玉珠宝还算是比较正统的,偏门的像是石材、木料等物都屡见不鲜,甚至于优伶美伎、工匠仆役,只有想不到,没有买不到。
而且每一笔交易数额都极为惊人,寻常几万钱简直就像是街市买菜一样随意,就在郗愔游园的这段时间里,便听说有三笔超过百万钱的交易已经完成。
更让郗愔感到惊异的,是这些交易的参与者并不是什么豪宗大家长,仅仅只是跟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各家子弟。这些人一个个怀揣巨货,挥金如土,跟他们比起来,郗愔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一个乞丐。
“世兄,这些人年纪不过与你我仿佛,他们就算家中广蓄资产,难道就无用度管制?他们的亲长难道就放任他们豪奢竞欲不作管束?那又需要多么深厚的家业才能经受得住如此虚耗?”
郗愔终究还是旧观念难除,实在适应不了这种穷奢极欲的氛围,身在其中哪怕并不参与买卖,尽管只是旁观,已经倍觉心惊肉跳了。
那名沈氏子弟听到这话,已经忍不住笑起来:“郗世兄你有此惑,那是因为还没有意识到浮财于人的本质啊。浮财如流水,堵不如疏,财流人间,沾者俱惠,但若只是封存库邸,不过是私肥一家而已。若天下俱饥馑,谁家庭门飘肉香,则必引群凶破门掳掠!”
“况且,世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