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远了,沈维周那是江东高门嫡子,又是帝宗婿子,咱们这些寒伧即便想要追随,未必就能入其高眼。更何况眼下彼此还为敌对,他也未必就能长立河畔,咱们颈上绳扣,还在石家叔侄手里攥着,多思无用。不过我是听说,淮南之众今次北来,主要还是为了打杀羯类和魏王这等认胡为父的孽种,咱们晋人才是诸夏之种,若不全力为难,他也未必就会穷杀……”
“只怕未必啊……”
几人议论纷纷,神态各有忧色,当下这个世道,人弱便受欺凌,诚然他们在一众寒伧小民面前那是能够主掌生死的大人物,可是在真正的强人面前,他们也是全无招架之力,只能跟随大势摇摆。比如明明田尼如此残暴,视人命如草芥,但他们也无力抵抗,只能臣服于淫威之下。
眼下谈论这些话,其实已经有点深,他们这些人看似凑在一起,但如果其中有人稍后转头便向田尼告密,那也是极有可能的。
那王姓将领大概也是对南下作战之事不太乐观,偶发几句牢骚,说完之后便有些后悔,才又引出后面那些话来。这会儿也担心言多必失,拱手告辞转回自己所部营地。
与此同时,田尼已经在挑选攻击的地点。他所掌握的图籍要比淮南军翔实得多,默立半晌后便将手圈在了酸枣所对应的那一段河道,继而重重点在灵昌津上。
“使君,棘津似乎……”
其中一名将领眼见此幕,忍不住开口说道,只是话讲到一半,便被田尼厉目给逼了回来。一直等到稍后离开大帐,才终于醒悟过来,低声呢喃道:“棘津,败军之渡,灵昌,王者之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