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郡与江东,虽是一江之隔,但是气候已经显出差异。具体在耕作方面,则就是早稻的种植和收割要比江东尤其是会稽等地晚了将近一个月。
当然田事劳作不同期,也不能完全归因于气候,环境以及政令的不同,也造成了民风的不尽相同。
“会稽等乡野,耕土多肥,而梁郡则是多腐。腐力过甚,则伤苗气,因则育秧之前还要再添工序,曝种晒塘都不可省……”
田垄之间,一名短褐麻衫、状似老农的中年人侃侃而谈,其人看似其貌不扬,但却是眼前这数百顷屯田区域的督守。他指着田中那些将要抽穗的禾苗,间或弯腰抓起一把田边湿土,讲到更细致处,不独将湿土从掌心里捻开,甚至捻起一点送入口中仔细咂摸,然后才吐出来,略作评价。
队伍中沈劲看到这一幕,隐隐有反胃作呕之感,但是看到前边的阿兄听得一脸专注,不时微微颔首,便将心头一点恶心之感强压下来,也更觉得阿兄实在是了不起,不独允文允武,就连这些耕桑技艺居然都了解颇多。
想起那督守尝土的认真表情,他也难免好奇,跃跃欲试,难道此乡土壤有种别趣甘甜?趁着旁人往前行的空当,抓起一点土来丢入口内,而后一股腐臭味道顿时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忍不住捂着胸口连连干呕。
众人听到动静,俱都转过头来,待见沈劲嘴角边沾着的泥巴,俱都忍不住莞尔。那督守见状,让人上前递上水囊给沈劲漱口,陪笑道:“土味自是腥恶,南北都密布的环境中,想要完全禁绝私埭也是不可能。但就连后世那么严密的征收监察制度,都不乏偷税漏税的例子。淮南本就需要大兴水利,顺便将之当作一个暂行收税制度,投入和产出的比例已经非常好。随着未来地方元气渐复,自然还会有新的手段补益。
淮南赋税征集倒是多样,可以捐输钱粮械物,也可以用劳力徭役来代替。而且如今从梁郡到淮南,都是大建之年,诸多工程等待上马,所以劳力方面自然就会变得沉重。
对于这一点,沈哲子也向乡人保证来日肯定会注意体恤民力,但更多的还是激励鼓舞,盛赞他们将一片百战废土建设成富饶之乡,来日子孙都将因此承惠,百世无穷。至于民力的使用方面,未来几年之内肯定都无收敛,不过随着控制范围扩大,可征集的民力增多,自然也就不必独劳一地人众。
一直到了傍晚时分,沈哲子才离开此处,在亲兵们护卫下返回梁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