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羯国分裂已成定局。所以说如今的淮南军可以说是彻底掌握了主动权,只要淮南军不主动发动攻击,奴国那几方势力是绝对不敢擅自进攻淮南的。所以,淮南军是有着充足的动员备战时间的。
至于最后一个方面,便是由于淮南所处的地理位置了。淮南地近天中,与中原和江东都能取得不错的交通联系,若非有着如此优良的地理条件,也不会凡有南北对峙,此地必成焦点。这样一个地方,简直就是一个天生的商贸集散地。
如今北地虽然动乱,但并不意味着没有交易对象或者说没有交易需求和能力。要知道就连淮南这种兵家必争、饱受战乱的地方,乡土中仍然蛰伏沉淀着不小的乡土力量,在北方只会更多。甚至于就连早前刚刚被奴国大军践踏过的豫南,随着奴军的败退,那些乡土势力复又如冬眠醒来一般,蠢蠢欲动起来。
北方的乡土力量,强大些的完全不逊色于一个割据政权。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像是河东薛氏,聚族阻河自保,不仕刘、石、苻者数十年。暴虐如石虎,又或强大如前秦,俱都不能征服这样一个据地自守的豪族,可以想见这豪宗拥有着怎样强大的自保之力。
虽然如今的淮南势力尚不足影响辐射到河东,而且中原也不可能遍地都是河东薛氏那样强大的豪宗。但是一些聚族而居的大乡宗,也是数不胜数。早年石勒以流寇姿态寇掠中原,不事生产,这些乡宗坞壁便是其主要寇掠目标。而北魏在入住中原后,也是通过敲打剿灭这些乡宗,才令得国力因此大胜。
在正式挺进中原之前,沈哲子是将这些乡宗门户当作交易对象来看待,先取得一个稳定的联系和交流。当他正式兵临中原的时候,虽然不至于跟那些外族一样将这些乡宗坞壁掳掠残杀,但如果这些人一味要与他的意图相左,他当然也不会有所姑息。
兴男公主入镇之后的几天时间里,沈哲子果然抛开手头一些事务,带着公主在镇中游玩几日。其实如今的淮南,除了寿春本镇尚算繁荣之外,其余乡野地界,多是一副百废待兴的模样,尤其寒冬时节万物枯寂,景物实在乏甚可观。但是痴男怨女情至浓处,本就无甚道理可言,再怎么无趣的事情只要相伴去做,都觉津津有味、乐此不疲。
虽然淮南、江东气候迥异,沈哲子深恐兴男公主水土不服。但这女郎体质较之沈哲子所想要好得多,对于气候适应极快,在休息几日后养足精神,游兴甚至较之沈哲子还要浓厚得多。尤其让沈哲子略感挫败的是,这女郎兴之所至,一身猎装与自己打马同游,骑术较之自己甚至都不遑多让。
“公主久来便深念要与郎主在中原骑乘驰骋共游,在都中时便每日苦练骑术,担心会被郎主厌烦不作陪伴。”
听到同行的阿翎娘子这么说,沈哲子更加感怀于这女郎一颗心都系于自己身上,接下来便不免更加体贴呵护。
“其实有此念想的,又何止公主一人……”
眼看着郎君与公主在前方策马追逐,崔翎娘子落于后方,垂首默然,可是片刻后再听到公主兴高采烈的呼唤她,便又展露灿烂笑容策马追上,一点心思俱都收敛在内心最深处。
当年在那人间炼狱般的苇荡中,她只是希望能够和相依为命的阿爷捱到下一次的天亮。被拯救出来之后,她也只是希望能够时常看到那个少年意气风发的身影。如今则只是将自己当作一个见证者,观此喜乐,心同此乐,余生便再无所求。
“阿翎娘子骑术较我还要精湛得多。”
骑行一程,公主渐有力竭,便被沈哲子揽过共乘一马,片刻后才想起一事对沈哲子说道:“我今次北上可不是刻意遗下夫郎室中那娇美小女婢,只可惜瓜儿那小娘子实在乏甚悟性,早前府内学骑跌落下来,至今还在都内养伤。你可不要因此把我误作什么善妒妇人!其实、其实我也知夫郎今时名位,我是不能强求独幸,否则人言还要伤我……”
“这本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我也不是能受旁人蛊惑。我只是不愿因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事,反伤了自家至亲之人的心。”
沈哲子垂首见这女郎情绪略有低落,便微笑着安慰她一声,顺便将大氅一扯披在了她的身上:“起风了,今日游玩到此吧。明晨若是天晴,再带你去游颖口。”
兴男公主听到这话后,复又变得兴奋起来。于她而言,任何一处自家夫郎威名所覆之处,都值得游赏千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