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八公山西境的硖石峡,乃是八百里淮路最险之处,两岸危岩险峙,原本开阔的淮水水道由此骤然收紧,最窄之处尚不足三十丈,人立两岸隔空而望,甚至音容相貌都能清晰窥望。
作为淮中最为重要的防守地点,硖石城就位于这峡谷上。硖石城共为两座,分立于淮水两岸的山峰上。由此俯瞰扼守淮路,兼之以水路设栅为拦、沉木作障,虽万军而不能开,千帆俱阻于外。
颖口不再可守,硖石城以及位于西面不远处的肥口便成了寿春城正当于北最为重要的淮上要隘,自然也是寿春防务的重中之重。
汝南之地虽然已经决定放弃,但若想要将军民完全撤出,接应的兵力如果少了,根本就不可能。出动的兵力多了,则又造成淮南空虚。但是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并众将多次探讨,沈哲子还是选择了后者,水军大出以作接应。
如此一来,寿春本镇兵力顿时捉襟见肘。涡口、洛涧因为徐州军的撤离,必须要有增兵,除了曹纳本部以外,沈哲子又增兵一军,合共七千守卒,看起来人数虽然不少,但是要分开在涡口、马头、洛涧等等几处要地,已经是最低要求的驻军,如果兵力再少,涡口将会变得岌岌可危。
水军一万五千余人发往淮南,涡口分置七千余众,如此一来,寿春本镇剩余不足三万人众,而且还包括梁郡增援、战斗力有待考验的新编之军近万人。再扣除寿春城并周边戍堡津渡必须要维持的守军兵力,沈哲子手中所掌握能够灵活动用的军力,已是不足万人。
这一部分兵力,沈哲子俱都投入到了肥口和硖石城的防御中,并且在水军离镇之后,亲自坐镇于两地之间的淮水南岸,以防备石虎的羯胡中路大军卷土重来。如果石虎真的按捺不住再次抢渡淮水,那么这将会是开战以来淮南所面对最为激烈一战。
淮南军本身兵力已经不占优势,而此前所恃的水军控淮的优势,短时间内都难再为依仗。唯有据地以守,血战到底,唯一胜机所在,便是汝南方向的水军能够顺利完成任务,并且及时返回淮水。
眼下的寿春,宿将们几乎都已经被遣出于外,镇中所剩下的几乎都是年轻将领。一群矮子里面拔高个,从军时间最久,战斗经验最丰富的便要数沈牧了。沈家本是武宗,沈牧可是从十多岁开始便开始带领家兵部曲作战,甚至老爹沈充第一次追随王敦作乱的时候,沈牧便已经随军。
所以沈牧也就被委以重任,代替沈哲子坐镇寿春城。至于其他年轻将领们,也都被委以重任,沈云率领千数兵众防守于淮水北岸的硖石城,庾曼之则坐镇隔淮以望的硖石南城,谢奕于八公山为其后继,两处合计兵力五千。至于其他众将,则在沈哲子统率下,主要防守于淮水南岸的出口肥口。
除了增援汝南的水军之外,淮南军在本镇还有战船十几艘,维持着三千多人的水军规模。不过这一部分兵力主要还是承担着巡防示警,传递消息的任务,很难再成为什么狙击强敌、克敌制胜的胜负手。
石虎求胜之心确是迫切,在淮南水军出动的同时,颍上奴军便有了集结的趋势。颖口之胜令得淮南军军威大胜,也因此得到更多豫南人家的示好,因而对于奴军的动态了解颇多。
奴军在颍上所具有的军力并不容小觑,两万多水军并未参与颖口一战,因而战斗力都还保存完好。另有奴将麻秋等人所率领的万数石虎的义从军,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休养后,战斗力同样恢复很快,近来更是频频活动于豫南,多破乡宗坞壁、大肆掳掠,看起来已是一扫此前战败溃逃的阴霾。
至于谯沛之间那十几万奴军主力,眼下是否军心已经稳定、能否投以大用,这一点不要说淮南军不清楚,哪怕石虎自己大概都不能确定。但就算忽略这一部分奴军,单单颍上之敌便值得严阵以待。
淮南军虽然占据着水军的优势,但并不意味着奴军在这方面就完全没有一争之力。事实上单从表面看来,奴军如果彻底组织起来,水军的数量还要超过淮南军。南船北马,乃是共识。羯胡要用兵于南,不可能忽略这个问题,所以单单其军配备的舟船便达千数艘,已经是淮南军所拥舟船将近两倍之数!
当然这些舟船相当一部分都被辎重运力侵占,但即便如此,能够投入作战的船只仍然有数百艘。当然并不是说兵卒登上战船就可以称之为水军,就好像淮南军虽然在城父缴获大批战马,但是真正合格的骑兵规模仍然不能在短时间内壮大起来。不过就算是忽略奴军水战中的战斗力,单单这些舟船的运载力便不容忽视。一旦被奴军大规模抢渡过淮,淮南的情况则会变得张开,每有兵卒落水,自有这些大网捕鱼一般捞上,被打捞起来的兵众再分散安置余船,溺死损员得以大大降低。
因为江面并无拦截,所以奴军舟船大队很快便行驶到了肥口附近,其中近百艘战船仍然保持着原本的航行速度,直往前方的硖石口冲去。至于剩下的战船,其中一部分锚定江心,另一部分几十艘战船则是弧线转向,直接往南岸的肥口冲来,想要顺势涌入淝水。
看到奴军在淮水上还算顺利的完成变阵转向,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