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军布局做出调整,淮南军这里很快就有察觉。
虽然从总体的战事走向而言,眼下的淮南军是占据些许优势,但对于汝南的救援也确是迫在眉睫。所以相持这几日,水军虽然被围堵在汝口周边不得深入北上,但是每天都会有小规模的轻舟试探冲击,想要冲开奴军对这一段水路的封锁,即便不能将汝南人众接应出来,也要将王师大军抵此的消息传递过去以安定人心。
总得来说,桃豹针对淮南水军的各项应对都是深谙兵法之手段,汝水这一条水道较之颖水距离寿春稍远,加之汝南之地破败年久,通航条件较之颖口本就稍差。
盛夏水涨时,因有淮水倒灌补益,汝口这一段的通航状况还算良好。但超过十数里外,汝水便开始出现分流,而且不乏流窜于此的乡人私自修筑的坡埭引水浇灌屯垦,加之河道常年没有营葺,偶有水漫于外,因此流域沿线便造成了大片的滩涂沼泽。
基于这样的地理状况,桃豹军队在此挖了许多纵横交错的沟渠,这些沟渠宽不盈丈,深则几尺,哪怕是简单的木筏都很难浮行其间,但却又加剧了汝水的分流,沿岸造成了更大的滩涂地。而且在浅滩之地围土设垒,探入水流并不湍急的河道中以为狙击,除了配备了大量的兵众,也是多积薪柴,舟船至此若受阻滞而减速,多半都要丧身火海。
淮南军这几日困顿于此,也并非什么都不做,沿着汝口为,组织民船役力一点点向北打捞泥沙,深阔水路。但夏日本就不是修葺水路的好时节,而且眼下两军对峙,也根本难以投入大规模的人力。因而这么做收效微乎其微,更多的是为了彰显淮南军不骄不躁、稳进稳图的态度。
而且今次淮南军舟船毕集,大动干戈于西境,也是为了体现出对汝南之众必救的姿态。这样一来,无疑会加重悬瓠这一诱饵在奴军心目中的重量。奴军在水路并不占优势,也很难在淮水上对淮南军形成拦截,桃豹若想收取到牵制淮南水军的意图,当然就需要保持诱饵的存在。
如果他先一步将悬瓠之地击破,那么淮南军再纠结于汝南也就没有了意义,自然要后撤固防,长久相持。这对奴军而言,无疑是最坏的结果。如果是此前大军徐推还能营造出一个强敌压境的状态,可是石虎颖口一败让这一方案都没有了本该有的震慑力。
清晨时分,汝口水营数艘赤马快船向北驶入汝水,每船各载十余名棹夫并甲士,进行例行的试探。驶出水营七八里,河道变得宽阔起来,但除了中间一小段极为狭窄的深水区,两侧都有大片浅水滩涂,根本难以行驶。
此时在河道两侧,已经开始零星出现受奴军役使的民众,或是背负箩筐运土填江,或是用简陋的工具打捞鱼虾以充军用。奴军对这些人毫无体恤之意,绝大多数劳役都是昼夜浸泡在水中,腰际以下甚至都已经开始出现溃烂,不乏人直接倒毙于江水中,尸体也无人收捡,漂浮在江面上渐渐被鱼虾蚕食。
此时看到淮南军舟船出现,便有不堪虐待之苦的民众叫嚷着救命,发力往江心处游来。此前数日也有此类情况,这些奔逃之众往往刚有逃窜迹象,便被岸上督工的奴兵射杀在江中。
可是今天情况却有不同,奴兵们反应不算及时,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太多监工的奴兵。虽然那些劳役泅泳速度并不算快,但居然有几个成功游到了江中深水区,但却后继乏力,渐渐没于水面之下。而在岸上,只有寥寥十几个奴兵奔走呼喝,也不下水,只是言语恐吓。
赤马轻舟自有查探敌情的使命,但终究不忍见民众溺亡于江,于是便分出两艘船来转向去营救那几个即将被江水淹没的劳役。当他们靠近过去的时候,那几个役夫挣扎幅度已经渐弱,身躯也被江水潜流冲刷着漂出。
当人被打捞上来的时候,腹部俱都鼓胀,气息也是微弱,趴在了船舷上,江水顺着口角留出来。其中有两个鼻息渐渐明显起来,但剩下的却终究没能醒转,只有那被江水淤泥沤烂的尸体横在船板,似是控诉世道之残忍。
眼见有人成功逃出,剩下的役夫们便看到一丝生机希望,纷纷往江中涌来,左近数百人众无一例外。岸上那些奴兵见状已是暴怒狂吼,但也不敢下水去阻拦,至于更远处奴军的营垒也并未涌出更多的兵卒。
此处距离汝口水营尚不太远,负责刺探敌情的赤马轻舟难以将民众尽数捞起拯救,于是便分出一艘快速返航通信。至于剩下的则四散开,打捞那些早已气力不继、将要溺亡的苦难之众。
水营反应及时,很快便有民船驶出,将这成功逃脱的百数人众接应回来,其中大部分意识已是微弱,被飞快送入营内救治。尚有几个还算有理智的,则在稍给衣食后便断断续续讲起奴军的动向。
营中的路永和徐茂也得到汇报,得知奴军已有后撤迹象,当即便猜到应是加紧对悬瓠之地的进攻。于是再派更多赤马轻舟外出刺探,与此同时也开始调度兵众,很快便组织起来一个千人队伍,分在七八艘艨艟战船,由已经升任幢主的莫仲率领着,开始往汝水更北处驶去。
桃豹虽然迫于整体战势考虑,削弱了对汝水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