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少会有一些家兵部曲随行。甚至就连有的徐州军头子弟,都自备弓甲转投到梁郡来,也真是让沈哲子哭笑不得。
“这些前来投军之人,俱都各备械用,宗人义从极多。此前我也匆匆览过,虽然不乏一些狂妄任性之徒,但总体还是优良。只要稍加拣取集合,顷刻可成万人之军!”
庾条指着那些卷宗笑语说道,对于沈哲子的号召力也真是不得不服。这些人当中,甚至不乏世祚两千石的旧望人家,中正乡议上品子弟,不愁前程,但却仍然选择北上投军。这已经不是可用热血来概括,更多的显示出时人对于沈哲子的看好。
沈哲子闻言后却是苦笑一声,心内颇有几分幸福的苦恼。江东世风转变至此,的确是让人振奋。但该要怎么安排这些人,也实在让他苦恼不已。
这些前来投军的世家子弟是个怎样心理,沈哲子哪怕还没有接触,也能猜度个八九不离十。简单来说就是只见贼吃肉,不见贼挨揍。一时之间受了舆论风向煽动,只见到他如今名动大江的煊赫,对他在背后所付出的努力却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
这其中最起码有一半的人,大概在做出这个决定伊始,便开始幻想着北上即刻手刃一二奴贼宿将,夸功南北。至于真的让他们在北地扎根戍守征战,未必能够坚持下来。甚至可以做最坏打算,一旦战事进展不顺利,这些人一哄而散都有可能!
所以,要将这些世家子们集整成军,是要负担很大风险的。而且眼下淮南的军力也已经达到一个饱和程度,实在没有必要负担这无谓风险。
但如果不作回应的话,又不免冷落了人心。毕竟这些人熬不熬得苦暂且另说,肯下定决心北上投军便已经是不小的勇气。
用又不能大用,拒也不能尽拒。所以沈哲子也是考虑良久,才想到该怎么处置此事。
在梁郡城休息一夜,到了第二天,沈哲子便在校场以检阅为名召集这些投军的世家子弟。早间传令,一直过了中午,人员才陆续抵达校场。
进入校场之后,这些人多数也没有丝毫紧迫感和严肃感,不乏人从行进来之后便沿路呼喝招呼,又有人拥挤着上前对沈哲子见礼,场面一时间混乱到了极点。
每一个人身后都多多少少跟着一些义从部曲,甲衣弓刀倒算是精良,可见也确是用了心。但那乱糟糟的场景实在是不堪入目,甚至有人已经三五成群凑在一起商议待会儿入伍之后要宴饮庆祝,继而又抱怨梁郡没有酒水美食之类云云。
点兵台上,就连庾条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深深蹙起了眉头。不过沈哲子倒没有多少异常,只是笑吟吟看着眼前一切,一直等到再也没人行进来,才让兵卒们将整个校场封锁起来。
等到场内鼓声响起,众人终于意识到所在之地并非寻常,不再交头接耳,也都一个个努力的挺胸凹腹,列队而立。
只是这一列队,则更暴露出来一些问题,几无阵型可言,整个校场上就是一簇一簇的杂草一般,每一名家兵义从都紧紧站在自家郎主身畔。那忠心护主的架势,让人怀疑军令对他们而言究竟有没有作用。
待到众人俱都肃静下来,沈哲子才登上高台,先是笑言勉励几句,然后才示意选拔招募正式开始。
校场上自有石锁、箭垛、甲盾等诸多器物,用作考校体能。随着沈哲子一声令下,这些人便也都动起来,各拣自己所擅长的方面表现。
有人则认为那些武夫技艺不足彰显其能,直接行至沈哲子面前,请驸马观看其人用家兵部众派兵演阵。又或者将自己批注历代兵书心得呈交上来,乃至于有人当场就指点沈哲子该要依于寿春重镇展开怎样的北伐战略战术。
到最后,已经少有人再去触碰那些武技械用,一个个凑在沈哲子面前,力陈自己的三年收复洛阳、五年攻破襄国等等战略构想。
沈哲子一直作认真倾听状,不时因某人某一个精妙战术思路而拍案叫绝。能为如此构想的人,压根不是来从低做起的,更有一种要将沈哲子取而代之的气概。虽然没有明言,但那种挥斥方遒的气概,实在是让人心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