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步齐行至台前,各自俯首军礼以见,从沈哲子手中接过虎符令旗,继而便昂然退下,各自乘马,飞奔而向四野。
众人眼见此幕,各自都有疑惑。有些早先得信的人这会儿便在席中对众人讲解道:“今日驸马飨宴诸位,是要共观王师诸军军容胜态。”
外间鼓声愈烈,在最急促之时蓦地戛然而止。耳边顿时鸦雀无声,众人刚刚感到些许不适,视野中已经有了变化。
高台下那辽阔平坦的大校场上,有黑线缓缓涌出,继而便渐渐壮大起来。众人由此望去,便见一道钢铁洪流迎面而来。视野中轮廓渐渐清晰,可以看到乃是一个个甲衣玄黑的刀盾兵卒,正严列阵型,阔步向此行来!
咔!咔!
整齐划一的声音,千名甲士所组成的方阵,刀切一般平直,脚步声更是浑然如一,半点杂音都无!当这方队行至近前时,高台上众人已是喑声哑然,不知该用何种言语来抒发内心的感触。
“末将曹纳,所率千卒,俱列帐下,请将军检阅!”
曹纳身披明光铠,率两名副将阔步上前,台前下拜道。
听到这话,席中众人才又有骚动,频频探头望向曹纳,口中不乏低语:“这就是那位擒获奴将黄权的曹纳?军容雄壮,足堪观瞻,难怪能建此功……”
又不乏人笑语道:“这曹纳原属徐州,人多言郗公识鉴颇明,如今看来,却是错失良将啊……”
席中自然也有来自广陵的徐州刺史府使者,听到这话后脸色自然变得古怪起来,不知该要怎么回应这些蠢声。不过在看到曹纳所部军容时,脸色也是变得严肃起来。
这阵列整齐还倒罢了,无论什么样的兵卒只要勤加操练,假以时日俱能收效。真正能否看出精兵与否,还是要看结阵变阵、临机应对是否敏捷。
但这些军卒们械用之精良却实在让人侧目,两个方阵整整两千名兵卒,俱有被甲!虽然只是半身扎甲,但已经要害俱有防护,再以结阵应敌,便是一部顽师!
似乎是为了回应那些人的心声,曹纳起身后令旗一展,那些阵列甲士便轰然应诺,刀柄击盾继而飞快切阵,三士、五士乃至前后错落的七人阵、十人阵,快速结成拆解变幻。
这一动起来,席中那些不悉兵事者便难免叹息,觉得不如早前默立的方阵整齐好看。可是在一些有军事经验的人看来,神情则不免更加严肃。因为战斗永远是动态的,只有动起来,才能真正显示出兵员个体与军阵整体的协调性和默契度。阵型再整齐,但却一冲即垮,那也只是样子货。
虽然眼下的结阵变阵因为没有直接的对阵冲突,很难显示出具体的战斗力。但是如此频繁的切换,仍能保持一个整体节奏,已经无愧精兵之名!
军阵演练持续了小半刻钟,待到曹纳令旗收起,这些刀盾甲士们复又归于方阵。虽然已经不如最初那么整齐,但变化也还不大。
沈哲子对此也极为满意,抛下一个甲字令牌,朗声道:“归列罢!”
待到这一刀盾方阵退场,而后有陆续有方阵行来,刀盾、枪弩、弓槊俱有。这些兵众们所展现出的械用精良,以及极高的纪律性,实在是让人侧目,感触十足。
然而这一下午,所检阅的军队仅仅只是一部分,沈哲子最大力建设的骑兵和胜武军都还没有出场。
随着天色渐晚,高台上众人枯坐一夜竟然不觉疲惫,仍是意犹未尽。如果说梁郡周边的各类营建仅仅只是显示出来沈氏的财力雄厚,那么今日一场演兵检阅,则是正式向外宣告,豫州强军劲旅可恃!
北风虽然凛冽,但却难以扑灭火热的心情。大校场四周篝火熊熊,将梁郡城下这一处区域照耀的白昼一般。
夜中安排较之白日的军演要少了一些严肃,多了一些活泼。日间军演出场各军分驻校场周边,团坐篝火中,各以军号军鼓呼应,此起彼伏。
高台上沈哲子兴之所至,披甲持槊阔步行下高台,两臂槊锋一挑,遥指向北:“北望杀奴,谁人共伍!”
“愿为将军提缰!”
“愿为将军持槊!”
“愿为将军控弦!”
“……”
呼喊声此起彼伏,呼吸之间,场内已经冲入十数名将领,而校场周边,更是呼喝雷动。许多人甚至不知在喊叫什么,只是身在这样的氛围中忍不住仰天嘶吼。
“休言国无人,此乡有壮士!山河养筋骨,平生多狂志!华夏本故国,寸土不敢弃!胡奴乱我境,惟以剑示之!长驱三千里,擒贼共分炙!胡儿多禽兽,剖心和血食!正在今日,恰在此时,儿郎敢战否?”
沈哲子横槊而立,长发散漫于烈风之中,振臂高歌,睥睨左右。
“战!战!战!”
四方将士振臂响应,声震于野,一时间就连浮云都为之所慑,月明中空,纤毫毕现!
眼见如此壮烈,高台上众人也都各受鼓舞,纷纷振臂高吼,加入这声浪洪流中。
这当中不乏久疏于军事的世家子弟,此时一个个也都眼眸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