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啊!
终于在这一片茫然混乱中,北面太极殿外悠扬钟声响起,召集台内六百石以上者入殿面君。于是众人再也顾不得互相询问,无论级别高低,纷纷往太极殿而去。许多级别不够的台臣自然被宿卫们阻拦于外,但也并不散去,只是扯着嗓子招呼疾行入殿的官长稍后一定要记得传信出来。
“王丞相来了!”
“褚中书来了!”
“虞护军也来了……”
一干台辅重臣也各自离开自己官署,壮年者阔步而行,老迈者一步三跳,姿态俱都引人发噱。然而这会儿众人却没有多少笑意,先到者一个个探头张望,想要从这些到场的台辅诸公表情上看出一丝端倪,然而却没有什么所得。
“报信者是否已经入台?可有确凿消息?”
王导一路行来,根本无心搭理沿途众人的询问,殿前与其他几位台辅碰面,却见几人脸上表情也是不乏茫然,继而便转望向虞潭问道。
虞潭掌管护军府,如果得信,肯定是护军府先得,更何况台内谁不知这老家伙就是沈哲子在台内的靠山。至于还有一个不乏公然包庇的温峤,近来却因旧疾缠身在家养病,眼下也未到场。
随着王导一问,众人俱都望向虞潭。虞潭这会儿还在低头揉着两腿,他这把老骨头一路跑来也是累得不轻,待见众人俱都望来,当即便摇头苦笑:“署内尚无捷报呈送……”
众人听到这话,俱都傻了眼,连护军府都还没有收到消息,那么这胜报是哪里传来?莫非是摆了一场乌龙?
“以沈维周离都之日而计,眼下王师必然已达合肥。相持几日而论,战果应该也在近日抵都。究竟胜负如何……”
褚翜沉吟一声,眉头已是紧紧蹙起,无论胜负如何,眼下一个还没有确定来源的消息,已经让满城轰动,假使后续传来战事不利的消息,又该怎么收场啊?
众人闻言后,脸上也皆流露出一丝无奈苦笑,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们心里多少还是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假消息。毕竟时间在这里摆着,就算是直接冲入合肥快速击败合肥守军,整理战果归都汇报,这一点时间也是不够的!
当然这些人是并不知道,真正的大战并不在合肥,而是在涂水上游,与他们的直线距离不过几百里!
“消息虽然未定,但都下之民皆乐传此讯,可见对沈维周寄望之高,万众渴胜啊!希望沈维周能不负众……”
王导叹息一声,继而说道,他与沈家矛盾虽然已经不可调和,但是上升到军国大事,也是衷心希望能够得胜。毕竟江北战胜,江东才能更安稳,一旦败了,局势将更加动荡,对谁都没好处。
然而王导话音未落,殿外人群后已经传来高喊声:“捷报,豫州捷报!”
“是真的?”
几人对望一眼,眸中皆有震撼。尤其虞潭更是老态尽去,一蹦三尺多高望见喊声从何处传来,疾令身畔宿卫将领说道:“速将报捷者引入殿中!”
大胜,真正的大胜!
白纸黑字、确凿无疑的战报摆在众人面前,众人提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免略感失望,明明外间叫嚷已经打到了淮南,斩首万余,怎么战报上战果才这么一点?
心内生出一丝失落的同时,众人不免哑然失笑,先前他们还觉得这捷报不像是真的,结果现在居然也受了那些愚钝小民的狂言影响!莫非在他们潜意识里,也觉得那些荒诞不经的夸大言论,并非不可能完成?
原来不知不觉中,不管他们对那小子感官如何,对于其人都已经有了一种莫名的信任。
“沈维周,真国士也!”
这一份战报不只交代了具体的战获,还有详细的战争过程。于是众人也都明白为何捷报会来的这么快,原来战斗地点并非在合肥,而是在涂水!沈哲子一旅偏师,歼灭俘虏黄权所部数千余众,甚至就连主将黄权都被斩杀!
纸面上的内容,自然难以面面俱到。众人看到这战争过程,心内不免有些怪异感觉,都觉这个奴将真是活腻了,好好的合肥不待住,偏要跑到涂水去,结果撞上了更可怕的对手!他难道不知道这小子是比庾怿还要难缠的家伙?他可能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