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条谶语真的很难解?
场内若是不算各家仆役护卫,统共二十余人,人人脸色都不甚好看。即便是有人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味过来,可是也能感受到气氛的变化,继而缄默不言。
此时场内最为焦灼的无疑是卢铖,他这一套把戏做的很漂亮,乃至于堪称完美,几无瑕疵。但正因如此,所害尤深,而且是根本就有苦说不出。
他的视线始终在一众亲信弟子身上游弋,心内已经可以肯定当中必然埋有奸细,只是不知人数具体有多少。等到沈哲子离开后,他思绪才又收回来,不得不面对他根本就怯于面对的局面,该要怎么办?
承认自己是在做戏,谶语被奸人掉包,他没有丝毫污蔑琅琊王氏的动机和心思?
这想法一俟浮现在脑中,即刻便被他给否定。这是一条确凿无疑的思路,要抹杀掉他过往几十年所经营积累起来的一个形象!如果身上那些神秘色彩被剥离,他与寻常一游食难民又有何异?就算不说眼下已经得罪了的琅琊王氏和吴兴沈氏,单单以往受其蒙蔽的人家,都必然要将他置于死地而一雪前耻!
无论如何,不能承认!谶语天成,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心内有了决定之后,卢铖暗暗给身畔几名弟子打了一个眼色,口中怪叫一声,两眼一翻蓦地从席中滚落下去,昏厥在地。
“师君……”
左近众人还沉浸在那谶语带来的震撼,再见这一异变,下意识惊呼一声。
“卢师元气大损,法力耗尽,亟待休养!”
几名弟子见状,纷纷行上来将昏厥的卢铖搬上了步辇,继而便匆匆离开。
旁边人看到这一幕,眸中各有幽光闪闪,虽然不乏人明知老东西是在作假,但却并未上前阻拦。他们心情也纷乱到了极点,根本不知道该要怎么办。
“卢师君既然法体欠安,于礼要前往探问。”
待到卢铖一行离开后,蔡谟也蓦地站起身来,想要抽身离开。
“道明兄,你……”
羊璞见状,连忙伸手抓住他衣带。蔡谟转回头来,递给他一个隐晦眼神,羊璞下意识站起身来,随行跟上。
“蔡公,羊公,你们……”
众人见状,纷纷傻了眼,彭城王已经跟着驸马逃离此地,卢师君又诈病退场,场内唯有这两位身份资历最高,居然也要抽身而去,那眼下这件事该要怎么办?须知场外还有上万人伸长了脖子等着揭晓答案呢!
“卢师君仙家伟力,非俗言能解。且宜转交宿卫封存,稍后再做处理。”
蔡谟倒也还算厚道,临行前总算交代了一下,继而便匆匆离场。留下场内那些人面面相觑,深悔自己腿太贱,老老实实待在场外不好?
场外众人眼见那怪异场景,心内好奇不免更加炽热,有些自持身份者还待要举步入场,却被场内相识者连连摆手制止。继而又有大量宿卫冲入进场,将此处牢牢包围起来。继而,整个场外议论声便大作。
蔡谟与羊璞一前一后,待到行至一个少人所在,羊璞终于按捺不住,上前拉住蔡谟低语道:“道明兄,如此妖言现世,若就置之不理,由其扩散,实在不妥……”
蔡谟转过头来,脸色不慎好看,示意身边家人将此处圈起,行至羊璞面前低语道:“当日国丧,我曾见先帝衰容,非是良态……”
“这、这……”
羊璞闻言后,两眼都惊骇凸起,口中吃吃不成语调。
蔡谟见状,心内已是一叹,不乏深悔。如今再回想早前太保所言,虚而益虚不是善策,原本他是有些不以为然,可是现在却身受所害。
王舒究竟是不是害主的的卢马,而这谶语究竟是天成,还是有心人刻意做局?蔡谟眼下心绪杂乱,根本就理不出一个头绪,只是脑海中诸多杂念涌上心头,大多都是有关于国丧前后的看起来有些不寻常的一些细节。当一个骇人的可能摆在眼前时,这些怪异的细节似乎也有了一个解释,令人不敢深思。
当然蔡谟也明白,无论事实究竟如何,这一条谶语注定只能是妖言!他心内虽然杂念诸多,说到底,是他已经不再信任琅琊王氏,不愿再搀和与王氏有关的事情。早先豫州人家发起进攻,明明是王氏自己家门不靖,结果却是他受害尤深。
今次这一件事,开端已经如此骇人,后续还不知将要如何发展,又会有多少人卷入进来,他更加不愿涉身其间,否则或就要成为某些人的替罪羊!
羊璞那里还在消化蔡谟所言,良久之后才颤声道:“那眼下之事,该要如何处理?难道就由之……”
“此事非你我能度,偶涉其中,已是不知自爱。唯今之计,且使人急信传告太保,而后闭门自思自省吧。”
蔡谟叹息一声,语调不乏怅惘。面对这样的局面,还肯通知太保一声,于他而言,已是仁至义尽,绝无可能再有更多支持。
卢铖是不是妖言惑众?那位沈驸马是不是苦心做局?这当中究竟还有怎样的隐情?事态会如何发展?他都不关心,都不愿闻,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