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倒也并不足以说王胡之妄动小人肝肠,但却能给人一个清晰的印象,那就是王家的二代们真的是不行了。既没有太保那样总揽全局、兼容并包的手腕和胸怀,也不具备早年王敦无可匹敌的军事力量,已经渐渐有把握不住局势发展脉络的趋势。
当然,这样并不足以让王家顷刻间由高门序列中跌落下来,但若还想再像南渡的第一代那样稳稳站在时局的中央是不可能了。而历史也证明了,即便是没有沈哲子的参与,他们也终将被后继而起者给边缘化。
沈哲子倒不怎么介意王胡之给自己属下上眼药,眼下时间是确凿无疑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他哪怕不再做什么事情,只要安心等着王导去世,自己则逐步上位,未来等到他执掌中枢时,王家已经不足为患。
这样的节奏虽然稳定,但对沈哲子来说却是太缓慢,区区一条大江并不足以完全阻隔南北,让江东成为什么与世隔绝的桃源,想要真正在这个时代蹈浪弄潮,那就必须要奋勇进取。江东一来是地域所限,二来是底蕴不足,这个时代的重心仍然是中原的局势变化。
所以,明知道眼下局面已经大好,但沈哲子并不满足于此,他需要在中原局势大变之前的这几年里,争取到一个更加有利的位置,那样才能更有底气的加入到中原鼎业的角逐中。
过不多久,东曹官署内一众宾客们又都行出来,转场去往不远处的太保官署内用来会客的小松阁。台辅高官们在台中也各自都有专门用来会客的场所,这个小松阁名字里虽然带个小,但是规模甚至比沈哲子那个东曹官署还要大得多。
台城内空间位置的分配比例,倒是与政治环境相当吻合。台辅高官们数量虽然少,但是却占据了整个台城将近一半的空间,同样其权威也是这些下级官员们极难挑衅的。
沈哲子这一场入职宴会动静不小,甚至护军府专门派宿卫开辟了几条专用的通道,以供宾客往来。
随着后续又陆续有宾客到达,最终宴会到场宾客有两百多人,几乎占了将近一半的台臣名额。这么多人到场,倒也并非完全都是趋炎附势,有的确确实实是在未来职事公务方面有来往交涉。正如王导所言,人情上如果能够保持融洽,那么政事上也会便利得多,最起码能够避免许多无谓的掣肘制约。
抛开沈哲子本身的身份名望不提,他这个东曹掾的职事范围虽然只是人事方面,但却是面对内外两千石的大员,所以牵涉面也是极大,影响力绝不算小。到场这些宾客除了年轻人之外,许多九卿高官虽然没有亲至,但也都派人来打个招呼。
以往没有东曹掾还倒罢了,可是现在既然有了,而且主官还不是一个弱势之人,所以那些两千石的大员们未来若想动上一动,便不能忽略东曹掾这里所起到的作用。
王导居然肯将沈哲子安排在这个位置上,也足以看出其胸襟并非狭窄之人。这样一个职位,以往是不可能授予人作为起家官,但是沈哲子旧勋实在太高了,哪怕许多为官多年的高位者都难相提并论,所以起家如何也实在不好循例安排,只能拔格举用。
不过这倒也并不足以让沈哲子对王导感恩戴德,毕竟如今时局早已经不同于往日,王家早非一家独大、公器私授,不可能堵住他所有的路。
这一场宴会,因为参加者都是台臣,所以话题也不会只局限于风花雪月。所以,在席上沈哲子也将太常、光禄、吏部等日后在政务上许多接触的部门官员们认了个遍,日后便要常来常往的打交道。
毕竟是在台城重地,宴会气氛虽然不错,但也不好通宵达旦的庆贺,那样也实在太过目无官长了。所以,在到了亥时的时候,众人便陆续的告辞。
沈哲子虽然只是浅饮,但因为乃是宴会的主角,到最后也是有些不胜酒力,礼送宾客的事情只能交给张鉴等属官去做,他自己则先回了官署休息下来。
虽然已经进了台城正式上任,但沈哲子还是有几天的缓冲期。第二天清晨起床,换上了有司送来的簇新官袍,先往太保官署去聆听教诲,顺便拜会各位官长。
当沈哲子到达的时候,太保府一众属官们大半都已经到场,这倒让他有些尴尬,入职的第一天便迟到了,于是在入房后便先对列座于上首的长史梅陶作揖道:“职下方新履职,一时孟浪未敛,逾规之处,敬候长史问责。”
梅陶作为公府大管家,虽然没有到场也没有派人去恭贺,但自然也知道公府里来了这么一个新贵。他闻言后,神态倒也平静,只是对沈哲子说道:“我等公府属员,通常要在卯时正至府以备问询。沈掾倒也没有来晚,毋须自责,且先入座吧。太保若有询问,稍后自会传见,若是没有,辰时后便可各归所署。”
沈哲子再谢过之后,然后才转行向末席空位,只是还未及坐定,便听上首有一人言道:“沈掾新进入台,已是一护而百应,台内久来无此喧哗,眼下逐末而坐,倒是让我等上席者惶恐有加。”
听到这略有暗讥之语,沈哲子循声望去,便看到一个中年长髯之人正面浮讥诮的望着自己,略一思忖才想起来此人名为殷融,乃是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