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我!速速弃械,不要再厮杀!”
片刻后,骚乱停止,邢岳那些部众都纷纷弃械下马,被圈在一个范围内。
看到那营地内还没有别人到来,沈哲子派人将邢岳提溜到自己面前来,笑吟吟望着他:“刑君有没有兴致猜一猜,我会不会杀你?”
“你、沈……沈侯,我是得罪你,但我家人都是无辜,你、你……”
那年轻人原本还想说些硬气话语,可是看到自家部众被团团围住,而拒马后的乡人们则视而不见,心意灰冷,实在难舒意气。
“我知道你们刑氏也在南塘左近治业,闭门自守,与人疏于往来。我先杀了你,再灭了你家,你猜你那些乡人们会不会为你家仗义发声?”
“你、你敢……我不过是言语冲撞,又非什么大仇,何至于……”
邢岳听到这话后,又惊又怒,片刻后便涩声道:“我也知沈侯门高势大,日前多杀丹阳人家。可是、可是我家居在江北,一水相隔本就没有牵扯,沈侯何必要小隙而大罪。今次来到这里,本是我自作主张,要见……罢了,是我犯了错,乞求沈侯罪我一人,我家人自固门庭,实在是无害于沈侯。”
“事到如今,我也不再欺瞒。杜道晖过江来,江北各家早有关注,已经派人过江打听清楚,此事台中并无公议,只是沈侯一人所为。涂中本就纷乱,若沈侯能够勒令所属守于此乡旧俗,不过是乡中再多一家,各家也能小纵。但若沈侯行事过于激奋,乃至于屠戮我家,诚然乡人不足恃,但如此强硬,难免会让人……”
“会让人如何?我管你乡中有什么旧俗,我本是晋臣,不伏王统者,杀之无妨。”
看到营地内终于有十数人行了出来,沈哲子也就不再多言其他,指着邢岳说道:“今天我可以释你之罪,是因为你能慕于郭侯旧功,可见也是一个勤事之人,只是性躁智浅,欠于磨练。”
邢岳听到这话,脸庞已是燥热难当,但听到对方不再追究,还是松了一口气。早先他有莽撞,那是因为自恃有大江阻隔,还有乡人可以为援,也不惧沈氏。可是现在才明白,如果真的交恶,乡人们才不会为他家出头,单单杜赫那一部人马,他家就抵挡不住。
这时候,营中第二批人已经到来,为首者七八人,后方另有几百持枪的兵众,可见也是有所提防。彼此隔了两道拒马,七八丈的距离,对面有一个中年人已经大声喊道:“沈驸马可曾到来?既然是彼此持礼相见,为何还没有行入营垒,便要擅动刀箭。”
沈哲子看了杜赫一眼,杜赫便点点头,上前几步回应道:“驸马已经在此,极愿与诸位座谈言欢,只是还没来得及通传,便有狂悖之人迎上,言辞颇多放肆无礼,因而小惩。”
对面沉默半晌,然后才又喊道:“我等忝为地主,未能远迎,接待得宜,实在惭愧。沈驸马高标雅量,还请不要因此介怀。先前出营者,乃是乡中后进,或是疏于礼教有所冒犯,稍后乡中长者自有致歉,实在没有必要动武啊!”
被乡人们摆了一道,邢岳本来就已经满怀怨气,若是对方真的不留情面,他们现在赶来又哪里是劝和,已经是需要收尸了!再听这些人自己推脱的干净,当即便要张口要喝骂出声,只是刚一开口,便被郭诵扯到了一边去。
彼此隔着拒马呼喝半晌,对面才撤除了这些防御工事,开辟出一条道路来。眼见到杜赫所部骑兵,神态不免复杂。他们虽然在乡中深植经营日久,但本身已经是囿于门户之内,根本没有更大的潜力可挖掘,既没有需求、也没有底蕴维持这么大的骑兵队伍。
正如那邢岳所言,他们这些人家早将杜赫和沈哲子的关系打听清楚,心内也是喜忧参半。喜在没有朝廷的支持,杜赫即便过江来,也不敢有什么大的进望。所忧则在于,既然不是公开的行动,那么彼此之间发生利益碰撞时,对方也就有可能不按规矩来。
尤其让他们感到疑惑的是,沈家乃是吴中的土豪,乡基深厚冠绝江东,可是为什么这个驸马要派人来过江经营?如此公然踏过界,背后所隐藏的意图,也实在是值得人深思良久。彼此处境不同,秉性不同,对于沈家过江经营的态度也就各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