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尚在后车,赶紧先去礼迎!”
沈哲子闻言后,便与三叔一同行入队伍之中,到了一辆牛车前便看到满面红光的葛洪与舟车劳顿略显倦怠的崔珲。
“长辈远来辛苦,还是先回家中略作歇息,稍后再礼拜供奉。”
一众人汇合之后,便继续往都中行去。过了城南篱门,其中一部分车架物资和人员暂时安置在外郭庄园中,然后才轻装入城。
沈宏已经急不可耐要见一见在江东都声名远播的南苑与沈园,早在过了篱门后便与家中几名子弟轻车疾行而去。沈哲子也由得他们去,这些人今次入都,除了运送一些吴中物资以外,还要负责将都中积攒的大量财货运回吴兴去,并没有太多时间留在都中。
至于随队而来的葛洪与崔珲,葛洪是在吴中待得太久有了思乡念头因而归都。至于崔珲,则是沈哲子几次传信相请才劝动其北上。
崔珲与时任江州刺史的温峤俱为昔日刘琨部属,而且还颇有私谊,因而沈哲子希望能借崔珲与温峤取得一些联系。来日的江州会陡然变得显重起来,而温峤届时也将成为为数不多能够左右时局之人。
一行人刚刚入城,便有公主府属员飞奔迎来,神态间颇有惊慌之色,于道途上禀告道:“郎主,出事了!”
沈哲子下了马,让这属员登上牛车仔细汇报。
昨夜长干里杜宅遭袭,杜赫并其一众随员尽数被人掳走。
“先查清楚有无人命折损,然后派人盯住了南顿王府动向。”
对于这个突发状况,沈哲子并不感到意外,甚至某种程度上而言本就是他在背后推动,这同样也是助杜赫扬名并且对其考验的一部分。
回到公主府将家中来人安顿好之后,沈哲子便得到进一步更详细的情况。而后过了没多久,便有江夏公卫崇等人登门来拜访,神色皆有些难看。
“维周可知昨夜长干里发生之事?杜道晖被人破入门庭掳走,至今杳无音信。”
一俟坐定,卫崇便疾声说道,俊美脸庞上满是忧虑。
沈哲子点点头道:“今日吴中家人入都,我前往迎接,刚刚归府才得知此事。江夏公可知何人为此恶行?”
卫崇叹息一声后说道:“此事太过猝然,郡府与宿卫已经开始调查,虽然仍未有确切消息,但都中已有传言。说是杜道晖在北地时多与强梁勾结掳掠四野,入都后因其名声大噪而被仇人寻到,继而施加报复。”
沈哲子听到这流言,眉梢微微一扬,继而问道:“江夏公觉得这传言有几分真假?”
“南北阻途,实在是真假莫测。不过杜道晖家传渊厚,应不会为此恶事。今次遭掳,可能还有别的原因。”
卫崇沉吟说道,只是语调却并不怎么笃定。
沈哲子闻言后亦是微微颔首,他本就知此事何人所为,倒不必再有更多猜测。只不过卫崇针对这传言的看法,应该符合大多数时人的判断。
杜赫在江北究竟做过什么,没人能知道,或许真就为过这种恶事也未可知。类似的恶事,各家南渡途中未必没有做过,对此不乏包容。但问题是,如果被人抓个现行,事情就严重得多了。即便不能入罪,名声可就彻底的败坏了。
南顿王居然想到用这种恶迹去抹黑杜赫,也算是偶有所得的神来之笔,因为除非找到那个苦主,否则便根本无从辩驳。事后就算杜赫归都,也已经是名望扫地。
“这一桩传言尚是真假莫测,但另一件事却已经确凿。早间南顿王府上前往郡府报案,言道杜道晖纵其家人偷盗王府园墅林木。”
讲到这一件事,卫崇神态便有几分古怪,如果说在北地劫掠为生尚是形势所迫,那么入都后居然做出这种鼠窃勾当,则就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南顿王府中林木又非玉树金枝,纵使砍伐又能得获多少?如果南顿王不是诬告,那么则就说明杜赫这人本身人品就有问题啊!
沈哲子闻言后不禁一乐,心中因南顿王先前那传言妙笔而生出高看一眼的想法顿时荡然无存。他还是高看了这个宗王,简直是不知所谓,有了前一个传言,对杜赫的名声已经是一种伤害,实在不必要再多此一举。尽管这一件事才是真的,但很多时候并非做得越多效果便越好。
“维周,此事我等都难置身事外啊。杜道晖都中显名,与我等关系颇深。若其人果真劣迹斑斑,与我等而言也是一件污名啊。”
听卫崇忧心忡忡的这么说,沈哲子便笑道:“不妨事,且静观其变。我自信杜道晖是皎皎之身,绝无可能因些许物议而受污。”
他之所以坐视乃至于引导这件事情发生,除了杜赫方面的考虑之外,也是要借此彻底跟南顿王划清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