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我寻了个不被人注意的空隙,一个人悄悄地去了砥谷。我是去见子翁的。
我的借口却是,那日我看见了子翁妻子的处境,心生同情,是以来看一看她。让我意外的是,子翁竟然在家养伤,待子翁妻子将我引到室内,我见了子翁的伤情,实在是吃了一惊。
子翁明显是挨了揍的模样,鼻青脸肿,胳膊断了一只,脚腕扭了一只。子翁妻子对我道,那日与亦悠闹过了那一场之后,她先回了家,子翁过了一阵才回来,到家时就是这幅模样了,据子翁自己说,他是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几个黑衣人,趁他不备时偷袭了他。
我隐隐有些知道是谁做了这样的好事,想也知道,砥谷可是陌醨的地盘,若有人在砥谷生事,陌醨怎么会听之任之,如此没有动静?
我心中微微生了恼意,陌醨这样做,也不怕打草惊蛇。一个在砥谷生砥谷长,向来规规矩矩的子翁,行为上忽然起了变化,那么一定是受了别人的指使利用,暂时按兵不动,将子翁背后那人引出来才是要紧,想不到陌醨竟做出如此孩子气的举止。
我随意问候了子翁几句,便将子翁妻子拉到一边。
子翁妻子也是个聪慧的,对我起誓道她并没有把我们那日的谈话告诉子翁,如今她怀疑子翁背叛了她,已对子翁有些心灰意冷,甚至生了离去之心。
正说话间,有小丫鬟呼唤着找来,却是子翁伤口疼得厉害,叫他的妻子且去看一看。子翁妻子匆匆而去,过了一忽儿回转,又与我说了几句话,对我提起,过几日是她的生日,问我可否能来陪她一陪。
我暗道,这便是个子翁与我都想要的机会了。
子翁妻子叹道,她自别处嫁到砥谷,人生地不熟,幸好与子翁还算恩爱,但如今子翁变心,她心情实在是不好,想着过个生日,也好缓解缓解心情,奈何她并没有什么可以聊得来的朋友,所以只得大着胆子邀我,希望我能够给她这个面子。
我其实心里明白,这些话,都是刚刚子翁把她叫了去,教给她说的,不过,恰恰合了我的心意,我便点头应了。
我于是有些明白,这妇人嘴上说着心灰意冷,实际还是想要与子翁和好的,否则她也不会这样听子翁的话,也不怕子翁这样做的用意是想害我。
我此次来砥谷,是用了很多心思的,我要避开我的师傅,避开我的师兄们,尤其难的是,我要避开可与牛皮糖媲美的陌醨。如此,我便开始盘算,下一次再来砥谷,我要想个什么借口。
身为一个女孩子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日是不方便见人的,于是我提前一天便闭门不出,于是整个南兮山的人都知道了,棪棪这几日是要独自休息的,然后,在与子翁妻子约定好的那一日,我便悄无声息地去了砥谷。
子翁妻子已经备好了一桌酒菜,换了新衣,瞧着倒真有几分过生日的架势。我见了子翁,却是又吓了一跳,子翁竟是旧伤刚愈,又添新伤,这一次,子翁的整张脸肿成了一个猪头,所幸没有断手断脚,行动无碍。
若说偷袭子翁的这人不是故意戏耍他,我第一个就是不肯信的。
虚与委蛇,这一顿饭吃得极其没有滋味。我勉强坐到吃了饭,饮了茶,便起身告辞。
这一路上,我故意走得极慢,看看花,看看草,顺便看看身后可有人跟上来。
果真,刚刚出了砥谷,那人就迫不及待地现身了。还是上次那副模样,紧身黑衣,黑色头套,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
因我早有防备,在那人第一招袭来时,我转了身与他面对面,一面急速后退,一面开口道:“你终于来了。”
那人并不惊讶,只是一招招攻向我,我便凝神静气,与他战到一处。待我得了一个上风,我便在那人耳边道:“是谁指使的你?”
那人明显一滞,但他随即一个旋身就摆脱了我,使出的招式更加凌厉。我与他缠斗,竟再占不到便宜,我慢慢落了下风,也好,我打定主意,顺势露了个破绽,接着被那人缚住了双手。un:i
我却不能就这样被他带走,我便叫了一声:“子翁?”
那人定住身形,一双露在外面的眼睛阴沉得厉害,过得一瞬,那人抬了手,解开了头上的头套,将一张脸暴露在我的眼前,可不正是子翁。
“子翁,”我镇静道:“你是受了胁迫罢?”
子翁望住我,森森笑了几声,掐住我的脖子道:“说,步弥锋的肉身,在哪?”
我倒是愣住了,怎么又扯到了步弥锋的肉身?
见我不开口,子翁拉了我就要离开,我晓得,他是要将我困住,慢慢审问我,不过,怕是他难以如意了。
我一面挣扎一面道:“你与步弥锋是什么关系,你为何要他的肉身?”
“他的肉身?”子翁忽地爆出一阵大笑。
此时无人,我又被子翁缚住,想是他已经放松了警惕,面上现了得意之色:“我的肉身才对……”
纳尼?
我,我简直是震惊到无以复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