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着陌醨伸出手,陌醨亦朝着我伸出手,在我们的两只手将将要触到一起之时,原本好端端的地皮忽地颤了起来。
随着地皮的颤动,我栖身的账外响起了吵闹声,我一时未及反应,只傻愣愣地瞧着就要塌下来的帐顶,幸得陌醨身手极快地一把将我抱起冲了出去。
然后,帐篷在我与陌醨身后“轰”地一声垮了。
我被陌醨抱在怀里,立在倒塌的帐篷外,瞧见一片混乱景象。
此次出战天帝派了十万天兵,然眼下也只剩下了一半,虽此战结果是天界胜了,却也只是无法让人欣喜的惨胜而已。
这些剩下的兵将原本正在整理行装,准备回转天庭,却不想地皮突然晃了,立时引发了骚乱。幸得陌蓇治军有方,只一小会儿,士兵们便恢复了秩序。
我自陌醨怀里跳下来,把身体靠在陌醨身上。
地皮仍有些颤,但比起刚刚轻了一点。眼下是什么情况?我看向陌醨,陌醨亦拧了眉看我。
便是活了万万年的梓渊星君,对眼下这状况也是一头雾水。
大眼瞪了小眼一番,地皮渐渐平稳下来,仔细瞧着也并无别的异象生出,一行人于是离了北荒。
战事结束,总要去天帝处报备报备的,我因身体仍有几分虚弱,便辞了去见领导这回事。陌醨却也没有去见天帝,伴着我到了栖梧岭。
梳洗安顿自不必提,蹇楚的关切慰问也不必说,一通忙碌过后,我极其舒适地躺在了床上,只是,我并不很宽大的床被陌醨这个厚脸皮的占了一半。
陌醨抚着我被包扎的双手不言不语,神色难辨。
刚刚自血色弥漫的战场归来,我身心俱疲,只觉此刻的宁静十分难得,索性也不去理会陌醨的沉默,自顾自闭了眼迷糊着。
我不知自己何时睡了去,醒来时才发觉陌醨已经离开了。恍惚间口渴难耐,我下床去倒了一盏茶,待一盏茶饮尽,我忽地看见,双手的伤竟已好了大半。
这是?我举头望月,莫非我又添了新的本事,肌肤竟然能够自愈了?
我摇头,当然不是,昨夜我睡得熟,是陌醨在我熟睡之际散了修为为我疗的伤。我记起昨夜手掌处传来的让我舒适的凉意,我记起昨夜陌醨在我耳边沉沉的叹息。
我再望月,心底有什么缓缓漾起,暖透了我。
许是听见了动静,房门被敲响。原来是陌醨不放心,安排了仙娥守在我的门外,以备我有什么需要。仙娥对我道,陌醨少君已经赶回了砥谷,见我睡得熟,便没有吵醒我。
我忽然觉得有些心疼,一样是自战场上归来,陌醨却还要照顾我,还要散了修为来治疗我并不严重的伤,然后再匆匆返回砥谷。
夜半人静的,我胡思乱想了一忽儿,打发了仙娥,重又躺到床上去。
睡过了一觉,身体还是乏得很,我很快又睡着了。
此次这场战事,还是留下了一个大大的隐患,便是被陌醨削了手臂的步弥锋。我曾觉得步弥锋面貌有些诡异的变化,事后提及,梓渊很是不屑地道,步弥锋这是练了无央功了。唔,难怪梓渊叫陌醨使了旌天留下的神功,原来是他瞧出了门道啊!
说起无央功,真真是比叱焰鼓还要不容于天地的存在。万万年前,恒古开辟了天地,成为第一个天地之间的统治者。既有统治,就必有不服统治的,无央便是第一个冒出头的不服恒古的人。
也许无央此人生出来的意义便是与恒古作对,从恒古的样貌到为人处世,无央统统看不上眼,看不上眼的表现,先是从言语上的含嘲带讽开始,慢慢发展为冷剑冷拳。因无央的父亲是与恒古同期的天神,恒古自然不肯与无央一般见识。时日久了,在世人眼里,无央是个无药可救的疯子。
无央的父亲面上挂不住,把无央关起来痛打,无央一面挨打,一面高声吵嚷,恒古何德何能,这天地之主的位置应该是他的父亲的,无央的父亲听了心惊不已,更加把无央往死里打。无央不忿之下竟还了手,生生把自己的父亲打断了手脚。
然后,无央把父亲囚禁起来,百般折磨,最后把他的父亲炼成一粒丹药吃了下去。吃了丹药的无央修为大增,在一个黑漆漆的夜里突发奇想,独创出一门心法,便是无央功。
无央为了加深修为来修习功法,又先后把自己的兄弟练成了丹药。自以为天地之间再无对手的无央得意洋洋地去寻了恒古,却被一把轩墨剑斩去了整个右臂。
无央逃走,在人间大开杀戒,恒古与旌天追去,但因恒古已经负了伤,是旌天斩杀了无央。
无央所作所为引起了天怒,人间竟然开始地陷山摇,恒古无法,最后舍身化为山脉,止住了地陷。是以无央功三个字,神仙们谈之色变。
众人闻言大骇,叱焰鼓加无央功,步弥锋这是要毁天灭地的节奏啊!
我却周身一阵发冷,无央当年把父亲兄弟炼了丹药,那么步弥锋呢?我记起步弥锋曾经有过两个儿子,都是在未成年时莫名身亡,如今想来,真的让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