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实在是好啊,阳光那样闪亮地照在陌醨的一身黑衫上,叫我一时有些目眩,我便停下了脚步。
“姑姑,你这是何苦?”
这声音好清冽,不过,我怔了半晌,方明白眼前少年的这句话,是对房舍里的青裳姑姑说的。
“你是谁?”。
眼前的少年转过身,视线落在我的脸上,我颇有些心惊。这是怎样的一双眼,仿若冬夜里天上最亮的星,极寒,极冷,亦极其闪亮。我那时恍惚想着,不知这人的心是不是也这样冷?
看陌醨誓将冷酷进行到底的样子,我不知好歹地又问了一句:“你到底是谁?”
“棪棪。”青裳姑姑站在院门处唤我,我便走了过去。
“这结界……为何如此怪异?”陌醨在我身后开口。
青裳姑姑笑了一笑,对陌醨道:“这是锁情链幻化而成的结界,你心中怨念颇多,自是进不来的。”
我感到陌醨清冷的目光落在身上,却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不过我也大概明白他的意思,想是对我能随意出入这结界有所不满。
“这孩子心性至纯,故能随意进出。”青裳姑姑看了我一眼。
哦,我原是这样的么,这就是师傅说的只得我一个能来看青裳姑姑的因由?我忍不住暗自得意了一忽儿。
“姑姑,你这是何苦?”陌醨又道。
“你怎知我苦?”青裳姑姑笑得说不出的好看,看得我呆住了。“若非如此,我怎能离他这样近。”
“这般无情之人,姑姑又何必念着他?”
“无情?”青裳姑姑默了一瞬,接着道:“世人皆道他无情,只我知道他的心意,他将我困在这里,正是为了护我,不让那冥王来为难我。”
青裳姑姑的话甚是叫我不解,我便现出一副呆傻的样子。忽地,我想起一事,急急开口:“姑姑,这南兮山被师傅设了结界,是不许外人进来的呀,他……”
我伸手指向陌醨,却被陌醨的目光一扫,生生咽下了下半句话。
“傻孩子,这南兮山的事,又有什么能瞒过你师傅?”
哦,也对,我呵呵一笑。既如此,晚间给师傅奉茶时,我便没有把见到陌醨的事告诉师傅。
师傅是高高在上的上仙,是南兮仙山的掌门,长得帅,温柔可亲,可惜情商为负数。师傅抚琴时,我端坐一旁胡思乱想。只一会儿,我飘飞的心神便被师傅的琴音拉了回来。师傅琴技天下无双,我却不太喜欢给师傅当听众,因每每听到师傅的琴音,我都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
我忽然想到,能奏出如此琴音,难道说师傅的内心其实是孤独寂寞的?可是,这又能怪谁,放着青裳姑姑那样的美人儿不加理会,孤独寂寞亦是活该。
这厢我一边忍住流泪,一边压抑着活跃的心理活动。那厢南兮山的另一处,有人早已落下了泪。
于夜色中静静站立的窈窕身影,正是陌青裳。
唉,情之一字,实实是害人不浅啊!
那一日,我照旧去看青裳姑姑。那日我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衫,自觉还算好看,便收起了平常蹦跳的形态,提着裙摆迈着小碎步。
路边传来“啾啾”的鸟鸣,我定睛看去,却是一只小小的雏鸟从窝中掉落了下来,我几步跑过去,将那雏鸟捧在手心,抬眼打量着四周。
因那树太高,我颇为苦恼,忍不住点着雏鸟的小脑袋:“你这小家伙,即便是想离家出走,也得等到翅膀硬了啊,现下可怎么办?”
“一只雏鸟而已,扔掉便是。”
我被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一下跌坐在地上。不远处,一身黑衫的陌醨正倚在一棵树上,淡漠看我。
“那怎么行?”我很是不满陌醨的淡漠。
“那就把它送上去。”陌醨似有些不耐,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我叫住他:“或者请你……”
陌醨忽地转过身:“你真的是一辰上仙的弟子?”
我霎时红了一张脸,不错,我的的确确是师傅的弟子,也是师傅唯一一个不学无术,整日里胡乱打发时间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