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格这几天一会儿眼睛跳一会眉毛跳的,惶惶地坐立难安,老觉得要有大事发生。跟妻子德惠讲了,德惠却叫他不要疑神疑鬼,庸人自扰!气得豪格直骂她是头发长见识短,妇人之见!德惠气不过顶了两句,把他气得长袖一甩出了家门。其实也难怪德惠,她又不晓得丈夫在外头都闯了什么祸,只觉得好端端的,哪有那么多无妄之灾?!可豪格不同,他直觉这几天紫禁城里的不寻常气氛是跟他有关的。他隐隐地感到,依眼下的情势,多尔衮多半已经是容不下他了,想到这儿,不觉心惊肉跳,脚下也慢了下来。直到跟班的谭泰提醒,他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中竟到了鳌拜的府外。鳌拜得了消息,赶紧飞奔出来迎接。
“属下给肃王爷请安,肃王爷吉祥!”他虽是革职在家,却依旧不愿改了称呼。索性豪格这段期间也常有走动,鳌拜就不由得把复职的希望寄托到了他身上。
“得了!”豪格心烦意乱,边马马虎虎地挥了挥手边往门里头走。
“最近日子过得可好?瞧你这样子,应该还不错吧!”
“托王爷的洪福,属下还过得去?”言辞中的失落不言而喻,豪格不由停住了脚步。
“还过得去?这不太像是新娶了媳妇的新郎官儿会说的话啊?”
正说着,鳌府的女主人带着她的客人迎面走来了。
“怎么你也在这儿啊!”豪格瞪大眼睛惊喜无比地看着宁儿,“呵呵,可真巧!居然在这里遇到你!”
“是啊!”宁儿笑笑,心里头也暗自吃惊,想着即将到来的大事,神态不觉也有些不自然。
“真是巧!肃王爷怎么这么好兴致出来窜门子啊?”
豪格心里的阴霾早已因为见了心上人的面而一扫而光,他朗声一笑,打趣道:
“我说今儿个怎么眼睛跳眉毛跳的呢,原来是有喜事啊!你瞧瞧,出门就遇了这么位贵人,真是让我惊喜极了!鳌拜啊,看来,我以后一定要常来你这儿才是啊!”
“呵呵,”鳌拜立刻笑着接口,“王爷大驾光临,是我们莫大的荣幸,鳌拜可真是求都求不来啊”
“是啊是啊!”豆苗儿高兴得大声附和,“相公说的极是!王爷,小姐,你们既然来了,就不要急着走,我马上命人整治酒菜,今儿个,咱们好好地喝上一杯!”
说罢,带着丫鬟奴才下到厨房去了。豪格一见机不可失,暗地里给鳌拜使了个眼色,鳌拜一怔,心里头虽有些不愿意,但终究不敢忤逆,找了个借口也走了开去,院子里立时只剩下两个人。
“最近,身子还好吗?”豪格笑着问,“我听别人说了你的喜讯,真是为你感到高兴!”
语气诚挚,声音里没有半点虚伪造作,宁儿不由得有些感动。
“多谢王爷的关心!宁儿好得很。只是,不知道王爷最近可好?”
“我吗?”豪格有些受宠若惊,忍不住就要多说两句:
“我也好!反正闲人一个,朝廷里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无足轻重!”
他说的虽是气话,倒也是不差,朝廷里有多尔衮,万事都轮不上他做主,虽是成天地跟多尔衮对着干,可终究双拳难敌四掌,关键时刻那些平日里热热乎乎信誓旦旦的家伙总也指望不上,常常气得他只有干瞪眼的份儿,难免就有种壮志难酬的愤懑和不平。
“王爷说笑了。”宁儿淡淡一笑,“大清入关时日尚浅,天下未定,百废待兴,王爷乃国家之栋梁,天子之股肱,将来朝廷里不知有多少事还要仰赖于您,怎么好端端的,说出这些丧气话来!”
“唉!”豪格一声长叹,惆怅道:“想我豪格征战一生,杀敌无数,却一生受制于人,壮志难酬!”又觉得在宁儿面前说这些有些不妥,立刻转换了话题,幽幽道:
“算了算了!事到如今,我也算是看明白了。人这一生,你想要的,费劲力气也未必能得到,费尽力气得到了的,也未必尽是你想要!看开一些,我这日子,也还勉强凑合下去。”
言谈之间,意有所指,聪明如宁儿,怎能不知他话中有话。她轻轻一笑,不再执着这个话题。想到不日就要发生的大事,心头一动,好心提醒道:
“肃王爷,最近不知有没有常到各位叔王府上走动走动,冬寒已至,王爷若是无事,可以多去慰问慰问!”
宁儿此话,意在提醒豪格多多拉拢人心,关键时刻犹可保住一条性命,豪格一愣,旋即心头一颤,猛地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