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蔚像做了一个梦,很长很悲伤。
她从昏睡中醒来时,便感觉到掌心被一只软软的小手紧握着。
耳边有低低说话声,像是生怕吵醒了她。
“谢谢医生,念念会很乖很乖,医生叔叔不要让念念出去好不好?”
“妈咪以前生病也是让念念陪着的,念念保证不会大声说话也不会乱跑。”
小包子可怜兮兮的语气窜进耳朵里,舒蔚辨认许久,才发觉他在哭。
这小子,哭什么……
有人的声音清朗熟悉:“你这孩子倒是懂事,我也跟你保证,你妈咪只是睡着了。她身上的伤不严重。”
“可是、可是我害怕。”
“爷爷说爹地没了,念念不想再失去妈咪。”
爹地……没了?
这几个字,仿佛一根尖锐的针刺进心底。瞬间夺回了舒蔚的理智。
她终于能拨开那一层层的混沌,睁开眼。
入眼就是小包子哭得红红肿肿的眼,软嫩掌心抚上她脸颊:“妈咪妈咪,你醒了!有没有哪里还通通?”
舒蔚艰难张嘴,喉咙的声音也异常沙哑:“念、念念。妈咪没事。”
“小子,叔叔没说错吧。你妈咪很快就会醒过来。”
那道清朗熟悉的声音再度出现在耳边,舒蔚这才缓缓移动视线,落在那张俊秀熟悉的面上。
男人穿着白大褂,头发梳得笔直。温和的模样,总能让人放心。
对上她的视线,他终于扬起手,扯开唇:“蔚蔚,好久不见。”
秦元星……
舒蔚努力冲他笑了笑,想起当初那个人。
少年鲜衣怒马,肆意张扬,四年前的秦元星,除却医术高明之外,心里眼里都是她。
四年多后,他再度出现,眉宇中除了眉目依旧清澈之外,还染上一抹沧桑。
没有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相遇,秦元星眼底闪过复杂之色,彼此之间,竟有些相对无言的意味。
还是舒蔚先开了口:“我的主治医生是你吗?”
“嗯,有几处外伤,但伤势不重,修养几天就可以出院。”
他解释之后,迟疑了一小会才缓缓开口:“我听说了一些你的事,你看起来,过的不是很好。”
舒蔚不置可否,在小包子给她递了一杯水之后,才终于能正常开口。
眉眼之间染上浓厚的无奈,她身上,再无当年的张扬。
“好与不好,只有自己才知道吧。”
话一说完,她便偏头看向念念。
至少小包子的存在,是她永远不会缺失的幸福。
秦元星沉默,舒蔚的话,竟让他无从反驳。于是替舒蔚检查了之后缓步离开。
瘦削身躯背靠在门上,仰起的面容愈发复杂。
她早已是别人的妻子,别人的母亲,秦元星,你还在想什么呢。
“妈咪,你认识医生叔叔吗?”
“嗯。认识。”舒蔚心思不在这上头,看了看周围没发现顾晨晨的身影之后,就让小包子把手机拿过来。
她面容依旧苍白,只能在小包子的帮助下努力撑起身子:“念念啊,给姑姑打个电话。问她……你爹地在哪里?”
“哦,好的。”
小包子总是十分乖巧,替舒蔚拿过手机之后,却欲言又止。
他等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其实姑姑带念念来的时候,念念听见了爷爷奶奶的对话。”
舒蔚一怔:“他们说什么?”
“他们说、说爹地掉到海里,死掉了。”
清脆的声音落下,残留在空气里的最后一抹希望也消失不见。舒蔚眼睛瞪得大大的,情绪仿佛在瞬间被抽空。
她能感觉到眼睛里的刺疼。
若是从旁边看去,还能看见那眼睛里的红圈。
红到生疼!
小包子捏着掌心,小心翼翼地看着舒蔚,见她好似要哭的样子,连忙爬到床上抱着舒蔚。
笨拙的手抚上舒蔚,他学着舒蔚哄自己的样子说话:“念念抱抱,妈咪不疼。妈咪不怕不怕,念念在呐。”
可即便他怎么努力,妈咪的哭泣声还是飘出来。小包子挠挠头有些不解。
为什么大家一听爹地“死”了就会哭呢?
“死”、是什么意思?
顾晨晨在晚上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病房,一眼便看见舒蔚站在阳台旁。而小包子缩在床上,早已熟睡。
孤单纤细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她一只脚踩在房内,几乎不敢靠近。
许久之后,才咬咬牙走进:“嫂子。”
舒蔚转身, 脸色异常平静。她已过了歇斯底里的时候,如今自己还有念念,哪怕有再多的悲伤,也不能让孩子难受。
“他、他找到了吗?”
舒蔚没敢问究竟活着还是死去,只是平静地开口。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