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孩子……是你要她拿掉的?”
“我离开的那一个星期,是你要求舒蔚拿掉了孩子!”
他眼睛猛地瞪大,眼眶红到几乎渗出血来。攥紧的拳头,让指甲嵌进了肉里。每一次呼吸,都带来尖锐至极的疼。
可顾辛彦浑然不觉,凌厉的目光只狠狠盯着胡静,不肯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而后者到此时才明白过来,惊呼一声之后用力捂住唇,脸上布满慌张之色。
她勉强扯开唇角,顾不上不住颤抖的身体,便要立刻转身出去:“小彦,妈……妈还有事。今晚就不回家吃饭了,你……你想吃什么就跟唐妈说……”
“妈!”
嘶哑的低吼声从身后传来,制止了胡静即将走出门的步伐。
她眼睛眨了眨,身躯僵硬不动时,便听见身后低哑压抑的声音:“她没有背叛过我,从来没有。那个孩子,是我的,是你的孙子!”
“四年前,是你逼她拿掉了孩子!”
顾辛彦说完,胡静几乎是落荒而逃。她根本不敢转身去看自己儿子的表情,更不敢去想他此刻的心情。
舒蔚肚子里的孩子可能就是顾家的……她想到,但事实已成,还要连累活着的人一起痛苦吗?!
“小彦……”她哆嗦着,却再也无法理直气壮。
眼角余光看见那道落寞孤寂的身影,猛然击中了心底最深处,她几乎连站立的力气都要失去,只能落荒而逃。
身后,男人颀长的身躯僵硬不动。脑子里的记忆开始一段又一段回放着。
原来他和舒蔚的孩子,是被自己的妈妈逼着拿掉的。
怪不得,舒蔚那么恨他;
怪不得,她不顾一切要离开自己;
怪不得,她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杀人凶手;
怪不得,她恨了四年!
是不是注定这辈子都不会拥有孩子,是不是注定一个人犯下了错,终究会有一日得到惩罚。
定是因为他年少失去一切的那段日子,残忍地对着上帝许了愿。
为什么妈妈没有找到我,为什么她一点也不爱我。对了,是因为弟弟,所以妈妈忘记了我。
我不喜欢弟弟……很讨厌。
我希望顾宅里,永远也不要出现除了我之外的孩子!
他希望顾宅里,永远不要出现除了自己之外的孩子!就在二十多年前,他独自一人在那个寒冷的冬日流浪时,许下了愿望。
如今这个愿望……实现了!
顾宅里,只有那个残疾的孩子,用着顾金的名字活下去。
男人颓然靠在桌面,手里攥着老旧的手机,就这么靠着桌角缓缓滑了下去。
直到身子贴上冰冷的地板,他才有些恍惚地抬起头,失神地望着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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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风渐凉。
舒蔚去上班时,沿路还能看见散落一地的银杏叶。
黄澄澄的颜色铺满了小径,像极了挂在英国家中那副油画。
小人儿有时也会指着墙壁上的装饰好奇地询问,只是连她也给不出答案。
早上,文琴韵直接把她叫到办公室,沿路感受到别人异样的目光时,舒蔚便有了预感。
果然,踏进办公室的时候,里头空荡荡的,只有一道颀长的身躯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
日光投射到他身上,将身躯拉得很长很长……
舒蔚有了一瞬间的失神,入目所及之处并没有看见文琴韵的身影,偌大一间办公室,只有反客为主的他。
“既然文总不在,我就先出去了。”
她半垂下眸子,视线扫过男人身上,而后缓缓转身……
“站住。”
他终于将视线从窗外移回,眯着眼打量了舒蔚一阵。而后便静默地走到办公桌后坐下。
舒蔚是听见某种文件被放在桌面上的声音之后才停下脚步的,她有些狐疑地转过去,就看见男人手上捏着的熟悉文件。
“过来把这个拿走。”
修长的指尖上,捏着一份文件,上头有着几个醒目的大字。
舒蔚瞪大眼睛,待看清楚了之后,便毫不犹豫地朝前走去。也不管顾辛彦是不是反对,便从他手上抢过,细细检查起来。
上一次她没有看清楚上头那些东西,如今对最后盖下的章检查地格外认真。
好在那个鲜红的印,没有任何问题,旁边龙凤凤舞的几个大字,与男人的笔迹没有任何区别。
舒蔚这才松了一口气,下意识要将之放回去,可迟疑了许久之后,还是决定把它牢牢握子啊手里。
“这一次……”
“这一次,不会再有错,你放心吧。”他淡淡地开口,打断了舒蔚的臆测。而那张俊脸上,却浮现出一丝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