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看到父亲对她说,珍儿,一切已经结束,也知道,在连玉的立场上,他没有错,甚至她父母的死是孝安下的命令……素珍眼泪还是夺眶而出,“你有什么资格来埋葬我父母?这天下的人谁都有资格,唯独是你。我不再去谈仇论怨,但不代表你有资格来做这件事。”
“请离开,不要打扰他们的安静。”她指着门口的方向。
“好。”
他想过去狠狠地抱住她,但把肮脏破碎的双手攥得骨节泛白,他最终只是低沉地答应了一声,心笑,我知道我没资格,只是怕你哪天回来替他们下葬的时候,会伤心难过。把至亲尸骨从乱葬起出来的心情,我很清楚,十多年前我曾做过。
他走了几步,突想起什么,“权非同呢?拜祭父母,他不陪你吗?我把人留下,你有什么用处可——”
“不必!”素珍看他双眉微拧,大有对责难之意,心中一怒,几乎脱口而出——我的事和权非同又有什么干系!
但他既然这么想,她何必去解释,只道:“他有公务在身,我先行一步。”
说完这话,她再不言语,走到墓碑前,缓缓下跪,低声道:“爹娘,不孝女素珍回来了;红绡儿,把你坑苦了的小姐妹回来了。”
连玉看着她单薄的身影,想起权非同杖刑时曾舍她而去,如今又让她孤身上路,他心中怒火横烧,枉费他曾想,若这场战役他不敌死了便罢,若他能胜,除霭太妃,余人他是必杀无疑,但他也许设法留下权非同的命,让他和她江湖逍遥。
他深吸口气,抑着满心疼怒,快步离开。
多留一刻,他便越想将她带走。
出得院落,众人迎上来:“六哥(主上)……”
他打断他们,“回客栈。”
“六哥,你看你和怀素这般也能与遇上,不是缘分是什么,我去帮你说去——”
“朕说,回客栈,明日即刻启程回京,谁都不许去打扰她,别让朕说第三遍!”他冷冷打断连欣。
连欣被他狠狠一斥,也是气怒,“本公主不管了。”
连玉已大步而出,众人虽是焦急,但也知他心意已决,也只好跟了上去。
青龙白虎走开,到前面的地方把两辆马车驾过来,众人等在外面。
“那匹马好丑,是不是李怀素的?”连琴发现了什么似的,指着前方,极其没品的抚掌笑。
“这风格看着还真有点像是她的。”
朱雀不大厚道的附和,引得众人一阵笑,但随即看到连玉不苟言笑,负手静立,于是谁也再笑不出来。
连琴和连欣过去逗瘦马玩。
瘦马鄙夷地看二人一眼,旋即转了个身,把屁股对着二人,气得两人哇哇叫。
惹得玄武和朱雀也加入逗马行列,却教瘦马一个马蹄子踹来。
后来,所有人都试过,均遭鄙视。连捷自诩帅气,也没能幸免。
这时,青龙白虎驾车回来,众人要待上车,连玉却走到瘦马旁,轻轻拍拍它脑袋。
瘦马本独自在嚼草,嚼得不亦乐乎,不知为何连玉靠近,它却十分喜欢,见他跟自己亲昵,马头过来蹭他脸颊,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心忖这匹丑马的格调还真高。
连玉一直紧皱的双眉微微舒开,朝玄武打了个手势,玄武会意,扔了一包东西过来。连玉取了些在手,瘦马凑过来嗅嗅,欢快地吃将起来,也不怕这长得英俊的陌生人会它毒死。
连玉喂了把上好马饲料,便上车离开。
路上,众人互有说话,连玉却是安静,拿了本兵书在看,直到玄武警惕地一撩帐子,“不好,后面似乎有追兵!”
“我们出行的消息如此紧密,不可能泄露出去。”连捷和连琴也是一惊,连琴的声音随即带着笑颤传来,“我靠,那丑马在追我们的马车!”
“我们这是千里良驹,万里挑一,它居然追得上?!”连欣大为惊讶,把脑袋也挤出去看。
这时,也到客栈了,连玉闻言,也是微微一讶,随众人下了马车。只见瘦马果在后面,见到他,兴奋地跑上来,轻轻咬了咬他的手,似有意所指。
朱雀和连欣被它那模样逗得不行,各抓了把饲料喂它,但它理也不理,连捷等不信邪,也效法了一把,依旧被它嫌弃。最后,依旧是连玉微微一笑,拿了饲料去喂,那丑马才乖乖吃了。众人再度看傻了眼。
连琴忿忿道:“肯定是匹小母马。”
连捷吃不到的葡萄是酸的,接着道:“这马是有些灵性,但是为食色随便抛弃自己的主人不是什么好马——”
他话口未完,瘦马把连玉手上那点饲料吃完,一口咬过玄武手上的饲料包,身影随即消失在众人面前。
这时已到了晚膳时间,众人笑骂着进店打尖,以为这点小插曲会让连玉高兴些,连玉的笑容却只昙花一现,众人坐下他便上了楼,让明炎初把膳食送上去。
明炎初下来的时候,一脸愁苦,“他又在看信。”
“那信他都看过多少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