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口,闻言脚上一个趔趄,“我对他一点兴趣也没有,我喜欢的是连捷这类型。不,我喜欢的是姑娘。”
接着是忙不迭关门的声音。
“李提刑,我主子束你手脚,很傻是吧,他在我们心中,一直都是神一般的人物,但这次连我们都觉得他疯了傻了,他也其实比谁都清楚,他困不住你,但他……”
“他很苦。”
门外,玄武死心不息的声音传来,最终,慢慢远去。
素珍那条紧绷的神经仿佛松了般,终于笑了出来,她慢慢抬头,却又猛地捂住嘴巴。
她缓缓回头,从地面那条白色锦带看上去,直到榻上的他脸。
她过去把锦带捡起,放到他枕畔。
枕上,他眉目如画,清舒如水墨,身上似乎只剩黑白两种颜色。
有什么如雨下,啪啪打到他脸上。
他累坏,亦已消耗到极点,自然没能再次醒来,给她安慰。
她却哭得五脏六腑都要颠倒过来,那么痛。
可也仿佛,到了这时,这段时间所经受的,才找到宣泄的缺口。
四壁高墙,没有人可当听众,却也能尽一次痛快淋漓。
……
“李怀素,别哭了。”
那顶着满脸泪水、一脸伤痛的人,连玉心头一震,满头汗湿挣起,却发现她眠卧在床侧,眼底湿漉。
外面已是黑色夜幕。他是清晨便回来的,已睡了整天吗?她睡多久她便守多久,他心疼不已,伸手轻轻摸上她脸颊,触手微凉。
她一下惊醒过来,戒备地看着他,他缓缓放下手,“传过膳没有?”
“他们有端进来。”她淡然一句,忽而匆匆回头,“天色不早,我要走了。”
“走?”他掀被而起,靴子未及穿,一下挡到她面前,握住她肩,“你要到哪里去?”
“我答应了权非同会回去找他。”素珍淡淡一笑,敛下眼睑。
这就是盐巴撒到伤口上的感觉?权非同三个字从她口中说出,连玉只觉一口血气冲了上来,他强硬地伸手把她揽进怀里。
“留下来,留下来别走。”
“我只求这一次机会,连玉只求这一次机会。”
他沙哑的声音在她脊背上一下一下吞吐着,做好准备,她会挣扎、会狠狠踢打他,却察觉她丝毫不动,只任他搂抱着,似一尊毫无脾气的瓷器,声音也一点点在他怀中透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又那般淡漠,“我不是一件物品,你想怎么便怎么,连玉,我真的累了,我和你之间,没什么再能说的,要说的早在那天宫里已全说了。”
“我不想再重复一遍,你若真爱我,就让我走。待在你身边,我不快乐。”
“再说,你难道不在意我和权非同有过什么?你不在意,我还在意。我不想留在一个已经不爱的人身边,我想要的幸福,你再也……给不了。”
她说到最后,笑了一下。
他心仿佛被狠命一击,疼得恍惚,有什么在顷刻间涌上咽喉,涩得他想怒吼,想杀人。
不在意他们有过什么?
在意!
他在意!
他是男人,怎会不在意!
出事前那天,他初听她说这话便快疯了,但他只能装作不在意,因为那时,他和阿萝一起,他没有这个资格!
可心里,他恨不得杀了权非同,也跟自己说,将来在他把命给她前,他必定先将权非同弄死。
后来,看到那封信,又觉得是假的,那只是她刺激他所言。
如今,听她如此平静说来,却不似是假。
他向来自傲的观察力,在她面前几度崩塌。他勾起一侧嘴角,带着对自己最大的讽刺。同时,缓缓放开手。
他是个男人,也是一国之君,无论哪个身份,都曾伤她至深,若这是她所求,他又还有什么理由再去拦她?
“我送你。”第一次,在她面前,他微微侧过身子,不拿眼睛去看她。
怕,再有一眼,他会把她囚禁在宫中!不顾她所求,只遂自己的心。
也怕,让她看到,他红透了的双瞳。
“若定要送,还是让玄武送我。我还有一个要求。”
他死死握住双拳,此前觉得身上创口疼如凌迟,如今,他只觉可笑,这才是凌迟的滋味。
“你说。”他深吸一口气。
素珍看过去,但见他高大的身躯岿然不动,如今虽是伤重羸弱,但总是给人一种沉稳力量之感。
这样的他,天之骄子的他,时间过去,有一天,总能忘了她。
“再也别找我。”
她说着,决然转身。
连玉听着她脚步声出屋子,方才慢慢转过身来,却一个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他咬牙起身,踉跄着走出屋子。
因担心他伤势,连捷兄弟伙同明炎初几个在侧殿休息,并未出宫。连欣也没回自己寝宫,和兄长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