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陡然拔高的音量,让所有人纷纷停下脚步,狐疑地看向二人。
湘儿柳眉一竖,狠狠推了她一把,护着无烟。素珍一个趔趄,稳过身形,索性伸手扣住无烟手腕。她先前怕连月借自己那早已公开“男身”的秘密诟病无烟,但此刻连玉在此,连月不可能不卖这个面子,更不可能当着霍长安的面去侮.辱无烟,连月懂得男人怜惜弱者这利害干系。
可是,她千算万算,唯独算错了一样东西。
“李怀素,撤手。”
连玉听得声响,领人回身走到二人跟前,说得一句,声音已是冷了。
冬天已过去,她还是被连玉眸中那仿如融雪的冷冽慑到,缓缓放开手,“皇上,微臣有几句话想跟魏.妃娘娘说。”
“有什么在这里说。”连玉一手虚扶过无烟,盯着她,“看来,你还有好些事是朕不知道的,朕的妃子你也有攀交?”
她和无烟的事怎向他解释?她只能看向无烟,“姐姐,有些事,在这里说不当。”
无烟怒极反笑,“我真没想到,我居然救了这样一只狼。李怀素,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在背地里干了什么下三滥的勾当?如今反倒是你在顾全我颜面来着?”
“皇上也说了,在这里说。行,我让你说,有什么你就在这里说个明白!”“李怀素,你说。”
人群中有人沉声发话,素珍一看,见却是霍长安。
他双眉拧着,脸上难得露出肃色,可见在意。当然,他更在意的自然不是她这个朋友。
连月察言观色,突道:“李提刑有话但说无妨,皇上和霍侯都会为你作主。”
素珍这时反一句也说不出来,霍长安是她朋友,无烟也是……
“若无烟有错,朕绝不偏私,只要你敢赌咒,你不曾说谎,并拿出确切证据来。”连玉看她不语,上前一步,“你又想玩些什么招数?后悔了,怕舍朕后朕对你的利益不再照拂?可你拿谁来试朕的心也不该拿无烟来开刀。你在朕心中,比不过朕与无烟的情谊。懂了吗?”
他最后一句,声音低得似乎只有二人能听见。
素珍只觉眼前突然被一片薄雾般的东西遮住,忽而便看不清连玉冷硬的脸庞。她看看四下,慕容缻,妙音,双城……
还有眼前,俏冷的无烟。
想起她带着唯一的朋友冷血来京之初……终于,她摇摇头,朗声答道:“微臣找魏妃……并无大事,微臣没有咒能赌,亦不敢赌,若皇上和娘.娘宽怀,不治微臣不敬之罪,微臣先行告退。”
终是十数载情谊,她眼梢下意识往李兆廷方向一动,见他隔着几个人,似在看着她,可宛如他人看热闹一般,脸上古井无波,除去双眉略拧收,那姿态倒和霍长安相似。
他所站之地,不偏不正在双城背后。双城嘴角有着一抹轻淡笑意,眼中却带着她熟悉的苍凉。
她从长廊轻跃而出,缓缓朝门口走去,心想,倒不知连玉会怎么治她。
背后,却并无他的声音传来。他突然变得沉静。
她亦突然想起一句和此时情景似毫无关联的诗词: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这时,有人走到她旁边,轻声说道:“这春寒陡峭的,你在这里站这许久不冷?皇上既不怪罪,我们走罢,这次我真带你喝酒去。”
她眨眨眼睛,看清这人模样,这人脸上没有了平素那种戏谑,眸中波光深邃,他说着,忽地脱下外袍,罩到她身上,他一身单衣在院中站着,却无人觉得有丝毫滑稽好笑之感,只见他又回头向着人群笑道:“霍侯,兆廷,你们一起去吗?还是别了罢,这良辰美景的,你们想去我还不愿意。皇上,李怀素这小子初入官场,有许多规矩不懂,还望恕罪,臣日后自会好好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