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领着官兵亦进了内堂,如影随形,将天子所在厢房团团围守住。
连玉怀里,素珍早教痛楚和泪水模糊的眼里,只看到二楼栏杆处,淡淡看着一切、若有所思的权非同身旁,李兆廷蹙眉,紧盯着不远处正教连欣捉住的顾双城。
为什么,到现在,你也不肯看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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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房里,被连玉轻轻放到床上,素珍强撑着一口气,不敢昏死过去,眼角余光只见站了半屋子的人,汗湿的额际被人轻轻抚过,对上的是连玉幽沉的目光。
“李怀素,不会有事的,不要害怕,朕在这里。朕贵为天子,身上福分必可佑你平安。”
这当口,连琴已问桂香楼的人拿来剪刀。
“不要……”素珍喃喃低语,却哑得根本说不出来。
谁也无法听清她在说什么吧。
疼痛外,还有对生死的恐惧、命运再也无法自主的恸悲。哀伤直如潮水,将她湮没。
连玉紧紧拧着眉头,阴鸷眸中带着一缕并不协调的温柔。
素珍突然想起,方才他下令将镇南王妃捉住时眼中划过的狠色,宛似她只要真有任何不测,他会将王妃杀了给她陪葬一般。又想起他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心计城府,这种隐而不发的张力,让她从骨子里渗出的恐惧都在慢慢减退,可那股即将被揭盅的悲哀却越发缠绵。
她的路,再也无法走下去了。
泪珠大颗大颗地从眼眶里滑出,却虚弱得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连玉眸光暗得似乎能榨出墨来,大手紧紧握住她的手。
旁边,连捷却是眉头紧皱,低声道:“六哥,事不宜迟,臣弟立刻替他仔细一查伤势,看是现下拔刀还是等太医过来。若刀子压着心脉,必须现下就要拔出来……可我手中无药止血,仅靠点穴、包扎来减缓血流速度,不行。”
他说着,微微咬牙。
连玉神色既沉。
霍长安是武将,曾受过极重的伤,旧患虽早已痊愈,但军人的警觉让他一直随身携带着外敷内服的疗伤好药。见状,立刻将怀中瓷瓶掏出,掷了过去。
“谢了,朕再欠你一个人情。”连玉伸出二指,立刻将药挟过。
另一边,连琴将以方才以火烫煨过的剪子递给连捷……
素珍浑身仿佛也被那火烫过,虽咬紧牙关,却惊恐得簌簌发抖。他们要将她的衣服剪开,此刻,她就像那刀俎上的鱼……
她甚至再也寻不着连玉那可让人镇定的眼睛,因他已换了位置,改坐到床上,扶她坐起枕到他胸膛上,支撑着她所有体重,好方便连捷施展。她无法看到他任何神色……
当那位谦谦七王爷眼中闪过端肃和医者独有的犀利之色,握着剪子往她匕首四周的衣衫剪去,她惊惶之下,竟直起身子大叫一声,昏厥了过去。
连玉肌肉一绷,将她紧紧扶着,却亦随即在连捷的剪子岿然跌地和房中众人的惊呼声中,心头一震,死死盯着她衣下肌肤和那不可告人之秘。
饶是他自小便经历千万,再险峻的境况亦可处变不惊,此时也呼吸一粗,手指弯曲,攥紧了她襟衣,更莫说霍长安几个。连琴更是一脸涨红,看得眼珠子都凸了。
他恍如梦初醒,眸光一暗,一掌将半俯在床边、光洁额上细碎汗珠微布的连捷打翻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