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颤,又见那大势已去的镇南王犹自死盯着妙相,厉声道:“不、不对!即便你这老匹夫再三相谏,王兄与本王感情深厚,怎会听你妖言惑众,怎会肯让大周人杀掉他的侄子?!”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紧紧看着这对父女。而这对父女却相隔着虚空,看向对面那名黑袍男子。
本微微低头不知在思考着什么的连玉此时低低一笑。单是这一笑,已陡然让每个人感到恐惧。这个人一直就在你们眼前策划着各种事情,而你却一直毫不知情。你以为在看他的戏,焉知,看戏的其实一直是他。
他缓缓抬头,那略略舒卷的目光就像剑之刃、棱之尖、冰之魄,让人心头打战。
看着妙相,他道:“大周曾因酷政之祸几致灭国,朝廷不富裕,接连数代都不得不休养生息。然连玉不希望再加重赋税,我们没钱,便向价格更便宜的大魏买粮。
“地势气候之利,令魏、楚两国在数十年间成为了中原最大的农业国。莫说中原诸多小国,便是我等八个大国,亦有好几个国家要向魏、楚两国购粮。然而,无论是魏还是楚,谁都想成为唯一的农业霸主吧。就兵力而言,楚较魏强,谁能保证楚不会灭魏以成霸业?连玉借妙相父女合奏那天暗示妙相:他日楚若伐魏,大周绝不会坐视不理。”
他已然言罢,整个桂香楼却依旧安静,众人皆静。
还是妙相双手一拢,弯腰恭恭敬敬对他施了一礼。饶是从政多年,此刻心情激荡,微微颤着声音开口,“妙澜在此,谢大周皇上一诺。”
身旁,妙音美眸含波,亦随之朗声道:“谢皇上,他日大周若有事需魏者,魏亦绝不二话。”
连玉一笑,道:“大魏强盛,得此友邻,乃大周之幸,朕亦在此谢过妙相与小姐。”
一句“大魏强盛”,也将颜面还给魏国。在这盏茶工夫里,仇恨之隙,大魏得到一份重保,大周也多了一个强援。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更没有永远的敌人,感情以外,永恒的永远只有利益。
案情,国事,争斗……一席话既成,楼里却依旧无声,几乎每个人心下都仍在颤抖,看向二楼栏杆处那个玄袍男子。
直至,沉默了许久的权非同缓缓出声,“皇上,请恕臣愚昧,还有一事想请教。魏王即便想与你缔结盟约,亦无须赔上世子一命。据臣所知,镇南王乃魏王胞弟,助魏王登上九五之位,魏王怎会不念其情?仅以粮油原价来换大周三条人命,不再升价,已是天大好事,臣斗胆说一句,皇上亦必定答应。为何最后他仍应你所求,情愿撕裂与镇南王情面,任你处置裴奉机?”
连玉眉眼一深,略一挥手,“玄武,九弟,将王爷和王妃暂时带进厢房。”
“得令。”
连琴一声响应,与玄武相视一笑,将恨怒交加的镇南王和已哭至半厥的镇南王妃带进其中一个厢房。
“连玉,你有什么是不能与本王听的?我兄长为何要这般对我?”
砰的一声,门关上时,将镇南王那嘶哑的声音也隔断起来。
连玉又瞥了青龙一眼。青龙会意,携白虎从二楼栏杆处一跃而下,跃到裴奉机身边,将被冷血扭住身子、在地上暴戾挣扎的裴奉机的耳朵盖上。
楼里所有人,所有大周官民,乃至妙音父女,都又惊又疑。这权相的问题,问得好。
这中间还别有隐情。
连玉此时缓缓看向权非同,那眉目微弯,脸上依旧是温雅公子的笑意,但就是眼梢处微微抖动的笑纹让人生出一种心惊肉跳之感。
“朕无相爷交游广阔,更无相爷的智慧,便遣人不断打听魏国所有大臣的情况,一个一个地想,一个一个地研究。后来,朕写了一封信给镇南王的四姨太,这位姨太太出身不如镇南王妃,却最受镇南王宠爱。朕问她:若裴奉机死了,这世子之位不知道会落到镇南王剩下的五个儿子哪个的手中;又问她:裴奉机平素是否有劝其父叛逆的言行。四姨太听懂了,遂让父兄在裴世子房里搜出龙袍。他们官职虽低,但都是‘忠君爱国’之人呀,只将证据呈到魏王面前。
“魏王本便不太喜欢裴奉机,嫌他行径。再经此,相爷说,魏王还能不能容下这个侄子?他弟弟镇南王是极疼爱裴奉机不错,但反正,这镇南王还有五个儿子,死一个也不多。权相说是不是这个理?”
全场声息越发紧敛。无怪他命人将镇南王和镇南王妃带进去,原是替四姨太瞒下此事。
饶是权非同,亦再次变了脸色,目中透出丝震惊,缓缓退了数步,才微微稳住微晃的身子。他突然放声大笑,良久,方一字一字道:“从十天之期、琴师,再到四姨太,皇上好手段,臣受教了!”
他背后一名男子却无他镇静,早已吓得心肝俱裂,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脸如死灰,浑身颤抖如筛,“皇上饶命,皇上饶过微臣狗命,何赛所做一切皆受权相所指使,不关我事,皇上饶命……”
权非同负手冷笑,也不说话。反是李兆廷一掀衣摆跪下,道:“皇上,何大人为脱己罪,竟诬陷其顶头上司。权相义弟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