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画,美人纵然憔悴,却远未见白头,依旧清丽,李兆廷心中微微一动,突然便想起那些年少轻狂的岁月。
初到听雨门下,她在山坳抚琴,就那样惊艳了他的时光。
时间也许是最好的药,总能让人忘记一切不愉快。
他淡淡开口,“今晚,我们师兄妹三人共喝一杯,何如?”
阿萝把阿欢搂进怀中,“谢皇上邀请。”
权非同却停住了脚步。
“臣突感身体不适,就先回去了。”他说。
李兆廷何等人也,他也不转弯抹角,“师兄有话直说。”
“是啊,权师哥有话不妨直说,这风波过后,还能在一块喝个酒不是件易事,何必辜负了这良辰美景?”阿萝也看过来,目光中没有了方才的情绪,颇有丝豪迈之意。
权非同闻言蓦地笑了,“如此好吧,臣就是不愿同皇后娘娘喝这个酒。”
月色打在他眉眼之间,都是如霜冰冷。
“阿萝不知师兄是几个意思。”阿萝冷冷地道,对方不是李兆廷,当不起她这个委屈。她纵使深陷深宫,好歹是一国之后,大皇子的母亲。
也许,将来还是太子的母亲,虽然,她知道,这个过程将有多少荆棘,多艰辛。
李兆廷眉峰微微收紧,但并未动怒,“师兄,难道就不可以看在朕的面子上?朕也委实不明,我们三人曾是一门之谊,你为何如此抗拒皇后?”
“同门之谊?早就没有了。臣谢皇上多年重用之恩,但私下我们真还是当初那些人?今晚,臣原以为,皇上没有回到宴上而是找我喝酒,是因为记起了那个日子,想缅怀一个故人。”
“原来只是臣一厢情愿的想法。”权非同挑眉笑,“请恕臣无法与她此生最不喜的人共饮这杯酒。”
阿萝身上微不可见轻轻一颤,旋即冷笑,傲然迎上对方的挑衅。
上元节,是那个人的死忌。
李兆廷那淡漠如水、仿如神祗高高在上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龟裂。
“这个名字,朕不想再听任何人提起。权相,包括你。”他声音里透着慑人的寒意。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一道声音柔柔响起,司岚风和梁松连忙见礼:“妙妃娘娘。”
“你怎么来了,不好好在宫中歇着。”天子语带关切的责备,但脸色始终没有缓和下来。
“臣妾听说有军报传来,知皇上近日为此事困扰,特来问问情况。”妙音放开丫鬟的搀扶,走了过来。
阿萝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嘲色:真是为军情而来,可不是听说她在此间?
她淡淡开口:“妙妃妹妹来得正好,这皇上正邀姐姐和权相喝一盅,可权相说今日是那位姑娘的忌日,不肯喝这杯酒。当年那个人做了些什么事,妹妹也是知道的,她彻底了伤了皇上的心,权相却还如斯念念不忘,这真的应当吗?妹妹劝劝权相吧。”
妙音闻言,神色也是几不可见的微微一变,末了,她看着权非同轻声开口:“权相,我知道你与那位姑娘交好,可当年她为一己之私,陷皇上于不义,作为臣子,作为朋友,你怎可再伤皇上一次?”
权非同微微一笑,突然附嘴到李兆廷耳畔,“皇上,还记得当年臣替你引见连玉的事吗?你原本怀疑连玉有什么阴谋,而非仅为拿回尸首,是啊,人都死了,比起这大好河山又算得了什么,再深情的人,也不会这么做。可是,连玉后来真的退兵了。”
“所以,为儿女情长所掣肘,他注定无法在史册留名。”李兆廷绷紧的下巴线条,冷峻狠硬到极点。
“这是有人给连玉的,当年连玉给我看过,我才带的他来找你。这东西我问留了下来以作念想,也许今天该给你看看。”
权非同闻言只是笑,从怀中拿出一枚锦囊,缓缓交到司岚风手上。
随即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权相你——”
梁松欲把人喝停,李兆廷止住,阿萝道:“如此良夜,阿萝愿陪皇上,不知妙妃?”
“同。”妙音道。
“好,就设在那边。你们先过去,朕随后过来。”李兆廷指了指凉亭。
“是。”小四随即命人准备去。
梁松过去,亲自搀扶妙音到亭中坐下,阿萝看李兆廷一眼,后者朝她点点头,她心头一跳,搂着阿欢也过了去,但又不由得对司岚风手上的东西看了几眼。
李兆廷进了上书房,只留司岚风跟着。
见李兆廷坐下,司岚风连忙把锦囊呈上。
李兆廷劈手拿过。
解开一看,里头却是一纸信笺。
纸张泛黄起毛,似乎常被人翻阅。
他微微蹙眉,眸中厉色却丝毫不减,缓缓将之打开。
少顷功夫,小四门外唤,说酒已好。司岚风却不敢打扰李兆廷。
后者看信后如遭火燎,几乎是立刻从椅上弹跳而起,信笺掉到地上,他却佝着腰,一动也不动。
司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