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介子摆摆手,叹道:“想我傅介子一生,谨小慎微,自负学问通达,了世情与心。自认为心念坚定,倒如今才终于明白,我却是一个无信之人。不信天地,不信仙佛,不信鬼神。到头来,信的
却只是自己这一身皮囊而已。”
“观主说,不疑本心,亦是信力。”
“做不到,做不到啊。”傅介子叹息道:“因为无信,疑者自疑,我连自己都怀疑,还谈什么本心?用玄子道长的话来说,大概便是根性不深,少福短缘。”
长耳摇头道:“老师怎么会这么说?若是根性不深,怎能与观主结缘?若是少福短缘。你如何能来的到玄都门前?”
傅介子怔怔出神,只是摇头。
就在这时。儿子傅仲忽然莫名流泪,哇哇哭了起来。
“仲儿怎么哭了?”傅介子问道。
“父亲快来,不要丢下孩儿。”傅仲想要走回去,却被长耳拉住。
“老师,这山中一线,跳出来,便是超凡脱俗。走回去,便是再入身器轮回。你可想好了?”长耳再劝道。
傅介子摇摇头。说道:“此非劝说便能改变。我心有疑,跨出去,一样是从云中坠落。”
他深深看了一眼儿子傅仲,说道:“小仲,你便随你长耳哥哥去吧。不要想家,这一世父子之缘,今时便了。你莫苦也莫恼。更不要牵挂,便了了这一场善缘,也不枉你我父子一场。”
傅仲哭闹要走,去被长耳一巴掌抽在脸上:“你何等机缘,生而无业力挂牵。有个好父亲,福泽与你。现在更要断你俗缘。怎要自误断你福根?”
傅仲恨恨道:“你这人,不是好人。想要我们父子分离。”
长耳失笑道:“便若随了你愿,又能怎样?人一世,寿不过百,较天地之长悠。何论一刹?较元灵真有,虚空不生不灭。眨眼便过。真跳出那一天,你再回头看,不过短短一刹,不过笑谈之资而
已。”
长耳口气一转,苦口婆心道:“反倒那时,你有所成就,回转世间,再度亲人父母,离此恶世,岂不是更好?”
傅仲听不大明白,怔怔看着长耳,又看着傅介子。
“去吧。去吧。”傅介子说道:“我没这个机缘,却也不阻你的机缘。”
又对长耳道:“长耳,今日一别,只怕日后再无相见之日。你多保重,替我照顾仲儿。”
“老师放心,我一定做到。”长耳听到傅介子托孤之词,不禁满面泪流。
傅介子又道:“只可惜没能再见道长,叙旧畅谈,可惜,可惜。”
说完,傅介子毫不留恋,转身便走。
转身后,人便已在景室山下。
回身一望高耸入云的巍巍之山,仿佛一场梦境。心中感叹一声,真个无语凝噎。
来时成双,归时一人。
这一别,便是天人相隔。
这一别,便是几世轮回。
……
云端之上,傅仲怔怔的看着消失不见的父亲,问长耳道:“父亲去哪了?”
长耳温和道:“自然是回家中去了。”
傅仲既是茫然,又是害怕道:“那我以后还能见到父亲吗?”
长耳说道:“若是想见,总能见的。”
小孩子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傅仲半懂半是茫然的点了点头。
长耳心中叹息一声,正要带傅仲离开之时,山下又来了一伙人。
长耳咦了一声,出乎了自己意料,正疑思时,竟有数人不请自来。
来人一共十三个人,其中有男有女。
为首一人,穿着白色的亚麻布衣,金色的长发垂在肩上,目光有着看透世情的慈悲与怜悯。
“是你?”长耳见过这个人,依稀记得他叫做约翰,从遥远的地方而来。
“是我。你是我的朋友身边的侍者。”来人正是约翰,十年的光阴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
约翰身边的一个人忽然说道:“您呐,这就是您之前说过的人吗?天啊,他竟然立在云端上。”
“约翰,你很吃惊吗?就如同你们随我所经历的一切,在你眼中,还令你感到惊叹吗?”
很有意思,这两个人都叫约翰。长耳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人都叫同一个名字。
长耳忽然用两个约翰之间交谈所用的话说道:“你们两个都叫约翰?”
约翰微笑道:“是的。他与我的名字相同。他也叫约翰,是一位渔夫,他是我的门徒。”
长耳说道:“门徒?就是随你修行的弟子吗?我看出他是一个有福者,但我见他的心中,还有疑惑。”
约翰叹息了一声,点了点头。
另一个约翰惊讶道:“我的神啊。你是我见过第一个会说亚汉拉语的东方人,你是怎么做到到的?之前我们遇见的东方人,都听不懂我们说的话。”
长耳不明所以道:“你说什么?我并不明白你口中的亚汉拉语是什么意思。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