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澄只管低着头看路,显然是听不进去的。她的脸颊滚烫,余光里看到妈妈似乎被旁边爸爸拉住了小声窃窃私语,转而蹙眉轻声说:“行了,我不说她了,我还嫌费口舌呢。”
回家以后她关上房门,整个人重重扑进柔软的床铺里,心里放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连过个年也没有好心情。
晚上家宴喝了点酒,现在酒劲有点上头了,晕乎乎的让人想流泪。
她的脸埋在柔软的被子里,听到手机铃声时愣了会儿,才接起来。
“喂?”
“怎么声音听起来没什么精神?”对方没什么开场白,可声音却被她瞬间认了出来。
“嗯……刚回家,有点困……”甄澄打了个哈欠,微眯起眼,语气有点软糯,“我喝酒了,谈叙。”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喝了多少?”
“一点点,不至于醉。”她这会儿又乖得跟小白兔似的,反过来安慰他,“只是有点晕而已,你别担心。”
“要让我不担心,你就不该喝。”他说,“酒量又不好,还总要喝。好在是和家里人一起,万一是在外面,你让我怎么放得下心?”
她把批评的话尽数收下,又和他说起了饭桌上关于余波的话题。从前一起打双游,与他的节奏总能同步,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谈叙能理解她的观点。
可这一次他的说法却和她站在了对立面:“你舅妈说得没错,放弃推荐对他而言风险太大。”
“你是余波最崇拜的人啊,连你也不支持他么?”
“阿宝,我当然希望你弟弟能考上最好的学校。可一中的分数线历年来都很高,如果一开始基础打得不稳,靠后期冲刺真的要耗费大量精力。”他停顿片刻,又说,“而且我是一中毕业的,我知道那里学习的氛围有多压抑。余波他可能不了解,我觉得他要是亲身体会的话,肯定不会喜欢那儿的。其实如果他真愿意拼一把,考个市重点,还是有很多其他选择的……”
“……”
“喂?阿宝?你在听吗?”
“嗯。”
“我说的这些比较主观,但确实是为孩子考虑的。”
“我知道了。”
“你……没生气吧?”
“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谈叙,我有点头晕,想先睡一会儿。”
“那……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他话语中满是放不下,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和她说了“再见”。
挂了电话,甄澄躺在床上生闷气。
论文的模型遇到了瓶颈,她没好意思找谈叙,只好放在那里拖着视而不见。临近毕业,周围的同学都越来越成熟,无论是打扮还是谈吐,每个人都有了新的变化。校门口那家阿伯糖炒栗子关门了,乔琳琳去新开的店买了一份带回来,甄澄吃了一口,觉得已经没有原来的味道了。而大家都吃得很开心,全然忘了曾经她们同时钟爱的那个口味。
如今连谈叙也是这样,游戏里打法变得愈发稳重,连带着思想也变得保守起来。
小马哥把这称为“成长”,可什么是“成长”?
是他在可进可退的时候选择了保守,是周围的大学女生把普通的工艺布袋换成了轻奢的皮包,或许也是朋友们接受能力愈发强大的味蕾。
每个人都在接受成长带来的变化,谁也说不上是好是坏。甄澄知道这些都是人生必经的阶段,可为什么……全世界,似乎只有她接受新事物的能力比任何人都差?
她还是很怀念当时那个一上头就跟她说“随便冲,团灭我背锅”的tb,就像怀念记忆里阿伯板栗温暖的香甜口感。
而那种滋味,总在疏远后才显得格外缱绻。
她有点累了,想起曾经跑八百米时被所有人落下的那种孤单。
当同行的人在她眼前渐行渐远,那种欲哭无泪的乏力感,或许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吧。(83中文网 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