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纲吉依然用浴巾裹住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擦拭一边进了门,随手把走廊里的灯关上,然后拉上房门。她抬头看向里边,对面的窗户外的灯光投在窗纸上,微微照亮了屋里人的侧脸,安静而平和。
她赤着脚站在地上,并没有感到多少凉意,但还是下意识地蜷起脚趾,略有些不安。
“嗯,那个……”
纲吉停止擦头发动作,咽了咽口水,努力组织着语言,但失败了。
云雀闻声抬眸望来,不禁莞尔微笑,伸出手搭上她的手腕,微微收拢,往自己身前一拉,她没有任何抵抗这个动作的意图,便顺着对方的力量靠过去,跟着坐下去。
房间里只开着台灯,暖色光调打在墙上,地上,显得有些朦胧。
纲吉的心跳不可避免地加快了。她飞快垂下眼睑,以掩饰自己的难为情,而云雀却毫不在意地接过她的毛巾,像之前做过无数次的那样,动作轻柔地为她擦拭起头发。
为了提供方便,纲吉低下头,看着脚下,嗯嗯唔唔了一会儿,小声地说:“明天就是决战的日子了。”
“嗯,”对方这样应了一声,表示他有在听。
“我……我果然还是,”她轻轻咬住下唇,磨蹭着,然后才说,“有点不安……嗯,很紧张。”
说的时候,她的声音里带有微微的颤音,正和她此时的心情完全相符。
其实想说的话有一大堆。
担心自己还远远未够格,即便被修炼摧残了将近一个月,担心大家会受伤,担心拉尔糟糕的身体状况能否撑下去,担心留在基地里的人们,担心……明天的突袭基地计划被敌人阻挠。
让人焦虑不安的东西太多了,特别是这种看上去就无比正式的作战,人生中的第一次,也是她从不曾会想过出现的事情。cad1();一想到全世界各地的己方成员也将会同时发动大规模攻击,这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感觉就会弥漫在心头,久久不散。
明明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可能有任何的退缩和迷茫,她却还是这样,甚至为此连续多个晚上难以入睡,精神的紧张和身体的劳累结合在一起,压力越大,心里越难受,就越难想通。
本来是不应该把这些表现出来的,但是,在面对云雀的时候,在被那样熟悉而又十分不同的云雀恭弥注视着的时候,纲吉就忘掉了应该有的顾虑,不知不觉把它说出了口。
也许,并不需要她说出来,她的身体、行为已经表现出这点了。
对于云雀来说,在某些方面,他可能比现在的纲吉还要更了解她,因此才会在无形之中让她觉得能够信赖与依靠。
但这个神秘的云之守护者从不真正地说些使人安慰的话语,他既吝惜着言辞,也不打算对任何一个人表现出过分宠爱的意思。
战斗对他而言,完全等同于正常生活中的一部分,轻松而毫无顾忌。哪怕危险就在眼前,他也可以十分悠闲地把注意力放在自己所期待的这个孩子身上。
纲吉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云雀能够在这种时候笑得出来。或许她一辈子都不可能理解那种笑容,对自己能力的自信,掌控着一切的肯定与骄傲,与对她笨拙的表达的取笑。
这样一个人,居然是自己的同伴,在感到可怕的同时,却也感到更多的安心和释然。
“今天晚上,我可以……留在这里吗?”纲吉抬起头,暂时拦下他的手,鼓起勇气问。
这种本身就意味太过不明的话让她整个人都不太正常了,但她努力憋着,忍住脸颊,耳朵甚至全身的发烫,忍住情不自禁的颤抖。cad2();
“嗯,可以喔。”
……就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她松了一口气。
云雀将已经不能再起作用的浴巾拉下来,任它自由飘到地上的某处,不再理会。纲吉突然发觉他的手下移,落到肩膀上,带着湿意的指尖触碰到她的时候,她忍不住抖了一下,但他只是很快地挪开,将她松开的肩带扯回到原本应该所在的位置。
他自上而下地注视着她,这个不管是个头还是年龄都比自己小得多的女孩,过于单薄的身体,同样单薄而轻柔的碎花裙子,虽然长及膝盖以下,又因为此时的坐姿而完全能够遮住白净的腿脚,但云雀也十分了解,这家伙的睡姿和迷糊起来什么都会抛掉的警惕性——当然是在自己人面前——就完全不起作用了。
严格来说,有些轻率得过分。
如果要做什么的话,任何事,任何人都不可能阻止它的发生。
但他认为,没有什么理由不对这种信任的表现作出回应。
“那么,就让我满怀感激地愉快收下吧。”
云雀用不明意味的方式轻笑着,伸手将纲吉揽入怀里,让她抵住自己的肩膀。
沐浴露和衣服上残留的洗涤剂的味道十分清爽,纲吉对这种味道并不反感,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虽不强壮却强健,蕴藏着无穷力量的身体,令自己有点害羞。
不知道为什么,可以说是毫无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