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显的争吵声隔着锦帘也十分清晰,晏祁见他已经醒了便也没说什么,鸣乘的声音适时的从车帘外传来:“主子,前头堵了群人,好像是有个男子在卖身葬母…”鸣乘站在车沿上打探着,半晌才不确定的说道。
楚言清闻言又想去看看,却碍于“男子不得抛头露面”的男诫才待到了现在,晏祁自然将他那点小心思看的一清二楚,便顺势挑开了帘子,将街前的情状露出来。
只见一穿孝衣的男子卑微的伏在地上,身前放着白纸黑字的“卖身葬母”,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柔弱的气质让人心生怜惜之意,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场面倒是热闹。
晏祁平静的看着那单薄纤细的身影,此时的楚言清却已是蹙紧了眉头,同情之意满满,晏祁瞥了他一眼,破天荒的主动开了口,引得楚言清侧目。
“去买下他。”
鸣乘愣了一下,再三看了看晏祁,然而让她失望的是,她并没有从她的表情上看出任何情绪,便俯身应了,心里却犯了嘀咕,就主子现在这种性格,什么时候会主动管这种闲事?
难不成是看上了这个男人?这是鸣乘此时心中唯一的想法。
楚言清也是诧异万分,却没多想,只想着是她看出了自己的心思,而晏祁接下来的话无疑也证实了他的想法。
“我记得你身边只有一个小厮吧,让他也跟着你,多一个人,我也好放心。”
“谢谢妻主~”他欢喜的应声,眼角眉梢盈满了浓浓的幸福之色。
晏祁的声音不大,却也不小,便也被鸣乘听见了,这才恍然大悟,屁颠屁颠的跑去买人了。
不出多时,鸣乘便领着那男子过来了,也怪庆王府的马车太过显眼,二人这这一举动便引得无数人指指点点,少有的目光透过帘子落到了楚言清身上,还未看清便被晏祁放了帘子,得到了一束冰冷的目光,一时也是懵圈。
“你同他驾车,回府再说。”晏祁一声令下,鸣乘也只好应了,却忍不住偷偷看一旁的男子,神色有些不自在,在大晏,男女九岁不同席,而照主子的意思,他们必然要一同坐于车沿了,鸣乘看着安静垂首的柔弱男子,耳根有些发红:“走吧。”
那男子的神色也颇有些不自在,但总体上没多大反应,安安静静的坐上了车,鸣乘不自在的撇开脸,驱马而行。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了府,让下人将东西收拾好,晏祁两人便回了房间,晏其琛已经在新来的奶爹哄声中在里间睡熟了,楚言清细心的为他掖了掖被角,脸上漾起温柔慈爱的笑容,正被侧目看过来的晏祁看了个一清二楚,清俊的面容带着如水的温柔,让她心口一窒,移不开眼。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热切,引得出楚言清回过头来,两人目光相接,他“唰”的一下红了脸,像一枝含羞欲绽的花骨朵,散发着青涩而又娇艳的气息。
屋子里的气氛渐渐暧昧起来,楚言清在她热切的目光下更是愈发的手足无措。
“主子,您带回来的人已经梳洗好了,您看是不是要让他进来?”容烟的声音从门在远远传来,不甚清晰却也轻易将这一室的暧昧气息打搅的一干二净,晏祁不由蹙了蹙眉,神色却慢慢平静下来,又恢复了一贯的面不改色:“让他进来。”
说着自然的上前牵过楚言清的手,声音柔了几分:“去看看你的人吧。”
楚言清原有些莫名失落的心情在她牵起他的手那一刻又重新变得欢欣起来,乖乖的点头:“好。”
两人从内室走出来,便见容烟掩门出去了,只剩一人,垂首安静立在厅中。
“宿宣,过来见过少君。”晏祁同楚言清坐下,这才缓缓开口唤了他的名字,面上看不出喜怒。
“属下宿宣,见过楚少君。”盈盈福礼,气质温和出众,可不就是晏祁手下的神医宿宣。
“妻主?”楚言清疑惑的看着朝她恭敬行礼的男人,忍不住侧目去看晏祁,一颗心却一下子忐忑起来,妻主…认识他?这下又想起她今晚遇见宿宣时的异常反应,楚言清的心思一下子就朝着坏地方想去,但片刻就被他自己否定了,他相信她。
晏祁没看出他心中的百转千回,但也看出了他的疑惑:“宿宣是我手下一名医者,医术倒也出众,我想让他待在你身边。”
“医者…”楚言清下意识跟着喃喃念道,半晌却突然抬起头急切的问:“那他可以帮你吗?”
这话问的有些隐晦,晏祁却听明白了。
她愣了愣,接着眼底愈发柔和,他听到宿宣的身份,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能不能帮她,帮她解毒。
“嗯。”
此时的楚言清则想起了晏祁所说的可以为她解毒的大夫,心中好像明白了什么,一切都不言而喻。
“谢谢你!”楚言清慢慢躬下身子,朝着眼前的宿宣鞠了一个躬,再抬首,眼底满是真挚的谢意,宿宣何时见过这样的人,一时有些呆愣,他也医治过许多达官贵人,可身居高位的人大多气势凛人,没有一个像他今日所见的他这般诚恳,低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