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能的大帐里。
朱能听完了手下斥候的汇报,英眉忍不住一抖,这个盛庸,确实难缠!
考验一个将主是否合格,其中一个重要标准就是看将主能否在关键时刻鼓舞手下将士的临阵斗志。
现在很明显,盛庸已经初步做到了,他明确地告诉南军将士,打这一战的唯一意义就是回家,而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忠君爱国。
不管这种临时拉起来的斗志是否坚韧,在灵璧战场哭爹喊娘才逃得性命的这一万多南军败兵在这个时候确实有一战之力。
不容小觑啊!
朱能暗暗在心里给自己上了一道枷锁,不过就算如此,朱能仍然对这一战抱着十分信心。
打仗不是光靠喊口号就能取胜的,朱能早已得到消息,盛庸这一万多号人根本就是一群散沙游勇,没有完整的自上而下的指挥系统,军士之间又来自不同编制的队伍,此时支撑着他们仍然作困兽斗的唯一信念,不过是那希望渺茫的南归而已!
而反观自己这方,指挥完善,令出一旗,编制完整而固定,朱能一个命令下来,对所有军士都能如臂使指……
只要弄死盛庸这个南军的指挥核心,又或者慢刀子割肉,让丘福领着五百轻骑游离于战场边缘伺机出击,一层层一圈圈像削果子似的削下来。
南军心急于南归,我们可不急!
凭什么不胜?!
朱能思虑已定,于是道:
“传本将军令,本将率三千步军于正面对敌,步步推进!另着丘福领五百轻骑作为机动力量,灵活作战,本将许丘福以便宜行事之权!”
骑兵不同于步军,他们速度敏捷,冲锋有力,打不过可以转身游离,是以骑兵在战场上往往比步军拥有更多的自主权。
“末将遵命!”
“末将遵命!”
丘福和一大帮将校单膝跪地,沉声领了朱能的军令,话语中却透露出一股难忍的兴奋,一个个跃跃欲试的,尤其以丘福为最,只见他霍然转身,就想出了朱能的大帐。
丘福这么一动,其他将校纷纷群起效仿,终于要开战了,建功立业正在此时!
“回来!本将还没说完!”
朱能大喝一声,暴跳如雷。
刚刚走到账外的丘福和将校们身子一僵,艰难地回首转身,灰溜溜地走回大帐。
大将军搞什么鬼?
明明都分配好了所有兵力,你亲领三千步军,而丘福则独领五百轻骑,难道还能无中生有吗?
包括丘福在内,所有将校都委屈非常,他们认为自己的耳朵没毛病,是大将军不知发什么疯。
“哼!本将有说过说完了吗?!再有下次,尔等皆领三十记军法!”
朱能盯着一大群骄兵悍将,心生警惕,这是一种十分不好的信号啊,自灵璧大胜之后,燕军上下都对未来的前景抱着莫大的信心。
仿佛只要踏马南下,最后的胜利唾手可得!
有信心是一件好事,可物极必反,兵家早有前车之鉴,骄兵必败!
“诺!”
在场将校一个个跪倒地上,低眉顺耳,聆听着大将军的教训斥责。
“都起来吧!”朱能让他们跪了好大一会儿才说话,又顿了一下,道:
“丘福,此战你虽有便宜行事之权,但你务必记住本将的话,本将不管你如何具体作战,你绝对不能轻敌冒进!如果五百轻骑有去无回,你就算阵斩敌军主将也要接受军法严惩!”
“听到了没有!”
朱能前所未有的严肃,他之所以这样告诫丘福,不仅是因为他的五百轻骑是这一战的胜败关键,更是因为,燕军自建文元年起兵靖难,连续作战,死伤无数,其中尤以骑兵的损失最为严重。
如果因为要剿灭眼前盛庸这支残兵,就得搭上五百轻骑,实际上损失是远远大于得益的!
这样的话,不仅丘福,连朱能这个大将军也要受到燕王的问罪……
“末将……遵命!”
难堪非常的丘福只好跪下来,耸头搭脑的好不无趣,在他看来,对面只是一支残兵,顶多一两次交锋就能轻易摧毁他们刚刚堆起的斗志……那么,大将军这么做,无疑是削他的面子,好彰显自己的威风……
想是这么想,丘福可不敢炸刺,自大将张玉阵亡,资格老又屡建奇功的朱能就是无可置疑的燕军第二人,连军师道衍和尚都得靠边站,他哪敢顶嘴?
“不止丘福,你们一个个都得给本将打醒精神来,要是贪功冒进,本将的军法可不容昔日袍泽之情义!”
教训完丘福这个暴脾气,朱能也知道这样做到底是削了他的面子,可他万万不会再说软话的。
有鉴于所有人都骄横为是,于是朱能就给他们全部泼了一通冷水。terq
这个时候,丘福心里到底好受了一点,毕竟挨骂受训的不止于他一个,人人有份永不落空嘛。
而其他将校也为之心惊胆战,军法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