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文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但他却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都主宰着无数人的生死未来!
朱允文也曾想过,不仅要调回盛庸这支成编制的军队拱卫京师,手上多一点力量就多一分把握嘛,还得颁布旨意不准江淮地区的臣民向朱棣投降,还可以大搞宣传,比如朱棣最后一点会饮恨兵败,王师早晚会回来的……
所以你们要顶住!
从这一点联想开来,朱允文甚至还想到更绝的一招,就是允许江淮地区的人们组织起类似游击队的武装力量,名义上当然归属中央朝廷统一指挥,实际上各自为战,充分发挥灵活作战的特性,扯一下朱棣的后腿也好……
可现实和理智都告诉朱允文,这样是行不通的,效果可能有,但肯定非常小,甚至聊胜于无。此时的朱棣,就像一头尾巴着火的牛,他不会再管后方如何,哪怕山崩地裂也好,他只认准了唯一的目标,那就是京师!
只要前路挡着的,一律杀之!
朱允文叹息一声,在这种决胜负于一战的时候,双方所争的都是时间,朝廷希望拖得越久越好,而朱棣却恨不得马上打进京师。
在这种情况下,以上种种对策又有何用呢?朱棣的大军身经百战,而这里所谓的武装连虾兵蟹将都称不上!这样简直是让江淮地区的百姓去螳臂当车,而且十死无生啊!
“呼!”
朱允文一个鲤鱼打挺,呼出深深的一口浊气,他已经想清楚了,虽然世间有后悔药,可这样做还有什么意思?
既然都做下了这个决定……
不如鼓对鼓,锣对锣,就跟朱棣决战一场!
于是,朱允文到底没有追回那道已出了皇宫的旨意。由于是紧急的军务,这次去宣旨盛庸大将军的人并不是宫里的,而是从军中选派。
几个骑士怀里揣着皇帝的旨意,带了几匹换乘的战马,先乘官船沿江下到繁华依旧的扬州,然后日夜兼程,换马不换人,一路向盱眙县城而去。
……
盱眙县城,这一日清晨,太阳刚刚出来的时候。
淮河边上早已升起了大雾,人目不能视,连平时横在江边的孤零零的几艘战舰也似乎不见了踪迹。
盱眙县城墙上,同样处于白茫茫的一片天地,突然传来一句喝令:
“传本将军令,让战舰上的人都下来,退入城内!”
“快点!”
“马上!”
“……”
一连串的话语,重复着仅仅一个意思,而随着这些话落地,朦胧之中盱眙城上吊下了几个木筐,筐里还藏着几道身影。
刚刚落地,几个人就从木筐里跳出来,正想一路疾跑奔向江边。
“不用去了!快上来!”城墙上又传来了一句熟悉的声音。
“大将军?!我们坐好了!”
刚下了城的几个人正是盛庸的亲兵,多年的老伙计了,盛庸治军又极严,他们虽然有点疑惑,却顾不得深想,连忙坐回木筐,还拉了拉绳子,示意城墙上的人拉他们上去。
盛庸此时就站在城墙上,不管下面的几个亲兵如何,他却望着白茫茫的淮水,好像想穿透浓雾看到对岸一样。
“终于来了。”
盛庸自言自语了一句。
旁边的人都是盛庸的旧部下,官职有大有小,他们知道大将军在说什么,自从朝廷大军在灵璧失利之后逃到这里,大将军一边收拢败军,一边派出仅余的战舰日夜巡游淮河,主要是盱眙这一段。
这几艘战舰的任务并不是阻止燕逆大军渡江,而仅仅是警戒,如果燕逆大军来袭,他们就得向盱眙城示警。
今天罕见地起了大雾,这几艘战舰却没有一个回来报消息的,实在非常诡异,他们要么投降了燕逆,要么葬身江底喂鱼去了!
“大将军,该怎么办?”
盛庸旁边一个将校抱拳询问,看他身上戎装并不能判断出他的官职大小。
这人话一出,此时聚集于城墙上的所有将校齐刷刷地看向大将军盛庸,其实这个问题自大军败退盱眙城就一直存在他们的脑海里,大军失利损兵折将,余者不过堪堪过万,如果要打,肯定打不过燕逆大军。
那么就只能往南撤退了。
可盛庸作为大将军,此时官职最高的人,一直没说过这个问题,甚至下令不准其他人议论及此,违反者军法严惩……
所以,在场的大小将校们都急了,这时候还不决定,那就晚了!
“……拔营吧!”
盛庸心里叹息了一声,虽然只是下令拔营,可所有人都兴奋了,他们知道,大将军终于决定撤退了!
“属下遵大将军令!”
将校们齐声回答,态度非常一致,盛庸稍显落寞地挥挥手,让属下们各去准备。
于是,将校们雷厉风行,纷纷下了城去,只留下盛庸和十余个亲兵在城墙上。
盛庸不得不这么做,哪怕这次下令撤退完全是无旨而行啊!本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