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到现在,徐辉祖也是真的累了,不仅仅是身体累,心更累。
古往今来,敢在殿上和皇帝斗勇的人,恐怕没几个。皇帝亲自拎着宝剑作势欲砍,这种情况下徐辉祖还要保下弟弟,他所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老母鸡的活,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啊!
本来徐辉祖已经快坚持不住了,眼看就要倒下,还好李晟出来横插了一杠子,让他得以喘息一二。
见皇帝看过来,徐辉祖抬头回望,什么话都没有说,独有眼泪流下,打湿了手中的丹书铁券。
他已经举不起丹书铁券了。
“徐卿,我朱明皇室可有对不起徐家的地方?”朱允文柱剑而立,质问道。
“没有……徐家深沐皇恩,臣死罪!”
“谋逆不诛,逍遥法外,朕如何向祖宗交待,如何向天下臣民交待?”
“……臣死罪!”
朱允文见徐辉祖又颤抖着举起了丹书铁券,始终把徐增寿藏在背后,不由再次暴怒起来,咆哮道:“李晟!你个混蛋还不滚过来拉开这个混蛋!”
“哦……哦!”
一旁的李晟闻言,赶紧抢过来扯住挣扎不停的徐辉祖,正想拖开他。
“滚!这点事都干不好!边上呆着!”
朱允文突然一脚踹在李晟的屁股上,张嘴就骂。
李晟冷不丁遭了一记龙腿,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扑去,带倒了徐辉祖,二人与一直冷眼旁观的徐增寿滚成一团。
李晟赶紧爬起来灰溜溜的挪到一边,尽管心里委屈至极,明明是您一点时间都不给我,也不敢张嘴申冤。
其实朱允文是想起了李晟所说的老鹰捉小鸡,他就不信这个邪了,非得亲自解决这两兄弟。至于李晟,他不可能好声好气的跟他说,你先退下,我亲自来!
所以只能委屈李晟了。
“爱卿如此,为何你的弟弟不发一言?”朱允文突然问道。
徐辉祖闻听皇帝此言,脸色灰败,难堪至极。都说兄友弟恭,他这个弟弟却自幼不和他亲近,为什么会这样啊?
徐辉祖沉默地撕下自己的衣袖,团成一团,硬塞进徐增寿的口中,才道:“臣弟自知犯了死罪,心惧天罚,所以不敢与陛下言!”
“呜呜……呜呜呜!”
徐增寿闻言大急,终于张嘴说话,可惜他双手被反绑,口中又塞了堵物,只能呜呜而已。
朱允文见状,也只能感叹徐辉祖太不要脸了。
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吗?
为了一个谋逆的弟弟,你徐辉祖真的要和我这样顶下去吗?
“也罢!爱卿既如此,朕就成全你!”
“自古谋逆之徒,当灭九族。朕念徐公达劳苦功高,不忍其无后,你想以命换命,那朕就只夷灭你这一支,也留一幼子为你延续血脉,流放岭南之地,爱卿可满意否?”
说完,朱允文冷冷的盯着徐辉祖,再不发一言。
徐辉祖心如死灰,夫人说得对啊!今日救了弟弟,却要以自己的妻儿作为交换?!
“臣……臣……”
徐辉祖双目再无神色,谢主隆恩的话挂在唇边,却始终说不出来。
李晟抿着嘴巴,悲哀地看着。
“呜呜!呜呜!……”
殿中气氛已经凝固下来,只有徐增寿更显疯狂的声音,使得乾清宫越是肃穆无情。
良久,朱允文仍然在等待徐辉祖表态。
这个时候,锦衣卫指挥使钱宁终于来了,打破了殿中的沉默。
“臣钱宁拜见陛下!”
钱宁心中喘喘,其实他的手下早就怀疑时任左军都督府左都督的徐增寿私通燕逆了,只是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被他暂时压下来了。
今日皇帝深夜召见,他从马忠口中得不到一点信息,不过他刚进殿,看见徐家两兄弟,还有盛怒难平的皇帝,就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我的乖乖,这徐辉祖真是疯了!竟敢押上身家富贵,铤而走险,只为弟弟博取一线几乎不存在的生机?
钱宁知道,自己似乎错失了一桩泼天的大功劳,徐辉祖早了自己一步,带着弟弟来御前自首,可就没锦衣卫啥事了。
“哼!”
朱允文见钱宁来了,视若不见,见徐辉祖仍然死性不改地举着丹书铁券,不由冷哼了一声。
怒火中烧的朱允文挥起剑来,一剑把丹书铁券打落下来,才接着说道。
“自古谋逆之事,朕未尝闻有顶罪之说!是谁犯的错,就要谁来承受责罚!”
“陛下!陛下!”徐辉祖痛哭失声,跪伏于地,说着说着还想爬过来。
朱允文皱眉,看了一眼钱宁。
钱宁可长着心眼,皇帝都这么说了,此事自然不会牵连徐辉祖,那他就仍然是位高权重的魏国公。于是轻手轻脚的扶起徐辉祖,但也不让他靠近皇帝。rQqZ
“国公爷,不要再纠缠下去了。”钱宁压低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