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就知道捧高踩低的东西,真让人上火”陆林那中气十足的嗓音响彻整条街道,族人们闻声羞赧不已,赶忙加紧脚步,逃也似的赶回家去。
眨眼间,大街上居然空空如也,只剩下陆云和陆松四个。
“也别怪人家,谁让你放着夏侯阀的女婿不当,非要得罪人家老太师呢”陆林一脸无奈的看着空旷的大街。
“我可什么都没说啊”陆云无辜的摊开手。“好的歹的都是从你们几个嘴里出来的啊。”
“也是”四人一阵哈哈大笑,相携进了陆云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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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瑛坐在堂中,一边做着女红,一边不时向外张望着。听到外头响起陆云几个的说笑声,她丢下针线活,迎到门口。
“臭小子,早晨出去,天黑才回来,我看你真是皮痒了”陆瑛气鼓鼓的掐着腰,瞪了陆云一眼。也不知是嫌他回来晚了,还是嫌他一天都不在家陪自己玩。
“嘿嘿,我要饿死了,阿姐烧饭了吗”陆云明天还想出去,哪敢接她的话茬。幸好陆松几个也嚷嚷起来“是啊,好久没吃瑛姐的饭了,今天可要好好过个瘾。”
“来蹭饭也不早打招呼”看到陆松几个来了,陆瑛也不好再数落陆云。何况他们这时候还上门,就更让她感到高兴了。“你们随便坐,等我亲自下厨,给你们整治几个拿手菜。”
“多谢多谢。”三人嘻嘻哈哈拥着陆云,先到正房给陆向请了安,然后便转到陆云的东厢房说话。
脱掉脚下粉底黛面的官靴,解下厚厚的大氅,陆松三人露出里头绿色白缘的湖绸官袍来。
看看他们悬在腰间的牙牌,陆云不由哂笑道“原来是跟我显摆来的。”说着他装模作样一拱手道“草民见过三位大人。”
“免了,平身吧。”陆松大手一挥,昂首挺胸的走到暖炉边,提起暖水壶,试了试水温正合适,便直接对着壶嘴灌起来。
“呵,这位大人在衙门里,连口水都喝不上吗”见他一副渴死鬼投胎的架势,陆云不由好奇道。
陆松摆摆手,光顾着喝水,哪还有功夫和他说话。
“别说,还真是。”陆柏苦笑道“今天他被派去检查京畿桥梁道路,从早跑到晚,屁股都冒烟了,哪有功夫喝水”
“唉,前世不修,才会落到工部营造司。”陆松这才搁下暖水壶,用袖子胡乱擦擦嘴道“你看我这脸,都成枣树皮了,哪还有陆阀第一美男子的风采”
“我一直以为,你还有点自知之明。”陆柏白了陆松一眼,当着陆云的面,陆松也好意思夸这个口。
“你就知足吧。”陆林郁闷的转着手腕道“我倒宁愿跟你一样在外头跑,也强过整天坐在典礼院里抄抄写写。”说着他苦着脸朝陆云比划一下道“你知道吗,我今天抄了这么厚一摞文书,都是蝇头小楷啊”
“那还真是难为你了。”陆云同情的拍了拍陆林的肩膀,让这家伙舞刀弄枪可以,舞文弄墨就是活受罪了。说着他又看向陆柏道“你好歹是阀主的孙子,日子应该好过点吧”
“呵呵,好,好的很”陆柏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道“我这几天幻听的严重,睡觉时都有人在耳朵边吹喇叭,还有钵儿、罄儿的响个不停”
“他被分配到了太常寺,担任协律郎,掌管宫廷乐队”陆松向陆云解释道“多么高雅的官职啊就是可能会英年早聋。”
“哈哈哈”四人又是一阵捧腹大笑,笑完了,脸上却都有些不太好看。他们这样的天之骄子,就算是做官,也应该清贵之极,现在落到这般田地,显然是吃了陆云的挂落。
“唉,都是我连累了你们。”陆云深深叹口气,歉意的看着三人。
“嗨,说这话就没意思了。”陆松摇摇头,朝陆云笑道“圣人不是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吗”
“嗯嗯,我这几天字写得就比原先好多了。”陆林重重点头附和。
“是啊,要是怪你,我们就不会来了。”陆柏也安慰陆云道“横竖大家都年轻,忍上几年应该就会柳暗花明的。”
“就是,大不了熬过今年,明年就告个病假回家里优哉游哉,谁还能强摁着咱们当官不成”陆松一脸无所谓的笑道。
“你不是刚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吗”陆林撇撇嘴道。
“我就那么一说”陆松毫不在意的嘿嘿一笑。
“你们放心,这种困境不会持续太久。夏侯阀一手遮天的日子总会过去,到时候总有咱们的出头之日。”陆云点点头,自家兄弟确实不必说太多,他深深看着三人,沉声道“眼下,你们只管在各自衙门安心当差,多多了解些下情是好事。这样将来出将入相时,才不会被下人蒙蔽架空了。”
“嘿嘿,这话我爱听”陆林一听就来了精神道“将来老子一定要当上裴都那样的大将军,统兵十万、出镇一方”
“好,有志向。”陆松击节叫好一句道“到时候,我就当个中书令好了,也为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