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夏侯雷说完,凌云堂的议事厅中,已是一片死寂,唯有银丝贡炭燃烧时,偶尔发出的清脆噼啪声。
夏侯雷拢在袖中的双手微微颤抖着,却始终不肯低下头,一直保持着微笑,死死盯着夏侯霸。
夏侯霸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将视线移向其他人道:“你们怎么说?”
“回大哥,荣光是众望所归,而且确实实力要比荣升强一些,这在阀中早就是公认,若是突然换人,怕是会乱了人心啊!”夏侯雳当即沉声道:“其他各阀也会猜测,是不是夏侯阀要出什么变故了?那样会毁了荣光的!”
“之前一直保送的就是荣光,”夏侯不伤也缓缓道:“确实不宜突然改弦更张。”
听着众人一个个表态,都是支持保送夏侯荣光的,夏侯雷的心已经沉入谷底,他像溺水之人抓救命稻草一样,看着朱秀衣,悲声道:“军师,你说句公道话吧?荣升这孩子,比荣光差在哪里?!”情急之下,他都有些口不择言了。
“二爷稍安。”朱秀衣一脸同情的看着夏侯雷道:“三公子确实是不出世的天才,我也认为他不比大公子差。”顿一顿,他又语重心长道:“可是,我们现在不是要争谁强谁弱,也不可能让他们在这个节骨眼上比个高下。不伤兄说的是,长幼有序。圣人云‘兄友弟恭’,恭者让也,二爷,还是以全局为重吧……”
“哈哈,好一个兄友弟恭!”听了朱秀衣这话,夏侯雷彻底绝望,他神经质的看着自己的大哥和三弟,满脸讥讽的怪笑道:“我们夏侯阀确实有这优良传统!”
“那此事就这么定了!”夏侯霸眉头紧皱,不想再节外生枝,把手一挥道:“荣升那边,军师辛苦一趟,他素来对你恭敬无比,你的话他应该能听进去。”
“不必!”夏侯雷却腾地站起来,昂着头道:“我自己的孙子,我自己去说,用不着别人掺合!”说完,也不跟夏侯霸行礼,便径直转身而去……
出去议事厅,夏侯雷走在长长的回廊之中。冬雪之夜,回廊早就关窗下帘,不让一丝风雪透入,但距离议事厅越远,周遭的气温也就越低。夏侯雷的怒气很快便被彻骨的寒意所熄灭,只剩下满心的冰凉、满腹的愁怨。
几颗浑浊的泪珠,不知何时挂在他的脸上,顺着那保养得宜、皱纹稀少的面皮,滑入他的嘴角,苦涩无比……
他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的出了凌云堂,也不知怎么回的家。一回府,便见一个身披狐裘、依然难掩身材纤细,相貌绝美、气质高雅的年轻女子候在门房。若是余杭的浮浪子弟看了,肯定要齐刷刷大放悲声:‘芊芊姑娘我们想你想的好苦啊!’
她正是江南第一名妓柳芊芊,虽然还是一身少女打扮,却分明已是这夏侯雷的侍妾无异了!
话说半年前,夏侯雷带着柳芊芊回京,禀报兄长说,自己在她的琴声帮助下,曾经险些突破到天阶。虽然众人大都嗤之以鼻,认为这是他贪恋美色的借口而已。但夏侯霸还是恩准他在禁足期间,可以借助柳芊芊的琴艺尝试突破。并许诺说,他只要能突破到天阶,就随时可以出关!
于是这半年来,两人便在夏侯雷府中朝夕相处,柳芊芊弹啊弹,夏侯雷练啊练。只是无论如何尝试,都没有再重现当日的情形。渐渐的,夏侯雷灰心丧气,将那次的突破视为了偶然,再也不肯练功。但听柳芊芊弹琴却上了瘾,后来到了不听她的琴声就睡不着觉的地步。是以虽然已经解除了软禁,夏侯雷依然不肯放柳芊芊离去,她好像也认了命,认认真真服侍起当她爷爷都嫌老的男人来。
柳芊芊原本坐在门房中出神,见夏侯雷像个雪人一样跌跌撞撞进来,不由吓了一跳。待看清是自家老爷,她赶忙一面吩咐人赶紧给老爷更衣,一面端着烫好的老酒,让夏侯雷喝下去暖一暖身子。一壶老酒下肚,感受到柳芊芊的情义,夏侯雷脸上,这才恢复了一些血色,低声问道:“荣升睡了吗?”
“回老爷,孙少爷在后院里练拳呢。”柳芊芊轻声道:“不害公子劝他早些休息,他却说要把状态调整到最好,以待明日一战。”
“哎,这孩子,总是这么上进……”夏侯雷这话,不知重复过多少次。可这次说来,却是满心悲怆,字字泣血:“哎,我这个窝囊废,怎么配有这么好的孙儿?实在是拖累了他啊!”
“老爷,发生什么事了?”柳芊芊轻声问道。
“没事。”夏侯雷摆摆手,示意柳芊芊不要担心,便独自往后院走去。
后院的演武场,已经被大雪覆盖了厚厚的一层,夏侯荣升身周,方圆一丈的范围内,却一丝积雪都没有。只见他精赤着上身,双手不断打出繁复的印结,红色的真气在他身周缭绕,所有落在他一丈以内的雪花,都被他炽烈的真气蒸腾融化,消失的无影无踪。
听到夏侯雷的脚步声,夏侯荣升警惕的转过头,待看清是自己祖父,他才站定收功,恭声对夏侯雷行礼道:“爷爷,你老回来了。”
“唔,乖孙。”风雪声掩盖了夏侯雷声音中的哽咽,只听他缓缓道:“你怎么不到屋里去练?万一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