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虫鸟分鸣,鹿鸣苑中,灯火通亮,苏梅穿着一袭单薄亵衣蔫蔫的躺在绣床之上喝着温奶,身侧幼白替她细细扇着美人扇,柔腻的暖风随着垂顺下来的细幔轻飘,惹得苏梅禁不住的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屋外庭院房廊之中,马焱穿着一袭暗色长衫负手而立于一盏琉璃灯下,晕黄色的烛光倾斜而下,将他那原本就纤瘦的身影更是拉长了几分。
“少爷。”天宝恭恭敬敬的站在马焱身后,端上一碗清茶道:“靖江郡王差人来回话说明日参营一事延后。”
“嗯。”伸手接过天宝手中的清茶,马焱轻抿一口后微微颔首道:“今日那刑部左侍郎周易是与父亲一道上的浅湖?”
“是,不过三老爷中途有事回了院子,那刑部左侍郎便自驾着木筏赏了一会子清莲。”一边说着话,天宝一边从宽袖之中掏出一张纸条递给马焱道:“少爷,这是张氏身旁的丫鬟安浓这几日里的行踪。”
听到天宝的话,马焱侧身接过那张纸条,然后垂首细细扫了一眼之后伸手点了点那纸条之上写着的一处地方道:“聆春园?一个丫鬟,还跑这聆春园去了?”
聆春园是汉陵城中有名的青楼妓馆,皇宫贵族,达官子弟皆欢喜出入其中。
“少爷有所不知,这聆春园是以前汉陵城中最大的青楼妓馆凤仙台的旧址,因此这安浓怕去的不是这聆春园,而是那凤仙台。”接过马焱手中的茶碗置于一侧,天宝又从宽袖之中掏出一物递到马焱面前道:“据那聆春园的老妈子说,那安浓也不是第一次去她那聆春园了,早在好几年前就已经陆陆续续的去过多趟。这是奴才从那聆春园的老妈子手里头买过来的东西,说是那安浓便是拿着它去的聆春园。”一边说着话,天宝一边从宽袖之中抽出一画轴递到马焱面前。
伸手接过天宝手中的画轴,马焱慢条斯理的扯开上头的细绳轻缓展开,只见这画轴之上画着一身穿细薄襦裙的美艳女子,肌肤白细,身形纤细,一颦一笑,皆勾人心魄。
看着那画中女子熟悉的眉眼,马焱暗暗皱了皱眉,他伸手将画轴重新系好塞入宽袖暗袋之中后转身与天宝道:“这女子是谁?”
“是以前凤仙台的顶台柱,阑珊姑娘……”顿了顿话,天宝抬首看向面前的马焱,有些犹豫着压低声音道:“少爷不觉得这阑珊姑娘与……四姐儿有些……相像吗?”
听罢天宝的话,马焱并未答话,他双手负于身后,双眸微眯,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事情,片刻之后,马焱从宽袖之中掏出一物事递与天宝道:“这东西是我今日在浅湖之中的假山石壁之上发现的,大概是旧物,你拿着去问问董古行的人,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伸手接过马焱手中的物事,天宝将其掩入宽袖暗袋之中。
“还有,天觉寺的事情你办的怎么样了?”捻了捻沾着细泥的指尖,马焱微低垂下眉眼,声音低哑道。
“都办妥了。”天宝点了点头后道:“只要那张氏入了天觉寺,没有个三五年,怕是出不来的。”
前月,老太太以年迈体衰为由,让张氏代自己入天觉寺上香礼佛,张氏被孝道压着,无奈之下只能行路天觉寺,但却是将自己的贴身丫鬟安浓留在了这文国公府,理由是瑞哥儿还小,怕下人照顾的不周到。
“嗯。”淡淡点了点头,马焱隔着那细薄衣料轻轻抚了抚自己藏在宽袖暗袋之中的画轴,片刻之后轻启薄唇道:“继续派人盯着那安浓,若是被她找到了这画轴之上的人,便从中截了吧。”
“是。”天宝垂首应声。
“行了,下去吧。”朝着天宝挥了挥手,马焱仰头望向廊外皎月,那张清俊面容之上神情淡漠。
“是。”听到马焱的话,天宝躬身退去。
庭院深阑,竹影潇潇,马焱独自一人站在廊下静默片刻之后,垂首撩了撩自己的长袍宽袖,然后踩着脚上的布履鞋缓步走进屋内。
内室之中,窗棂大开,角落处放着几碟子冰块,苏梅趴在铺着凉席的绣床之上闭眼沉酣,白嫩小脸之上带着一抹细微晕红,小嘴微噘,看上去娇憨非常。
“少爷。”看到走进内室之中的马焱,幼白赶紧从绣墩之上起身与其行礼道。
“嗯。”淡淡点了点头,马焱动作自然的伸手拿过幼白手中的美人扇,然后撩起长袍后裾落座于绣墩之上,隔着一层软薄轻纱,缓慢的替苏梅扇着细风道:“吐完就睡了?”
“奴婢帮着洗漱了一番,又喝了半盅温奶才安歇的。”听到马焱的话,幼白赶紧道。
“嗯,去吧,明日早食做的清淡一些。”马焱微微颔首道。
“是。”幼白低垂着脑袋,小心翼翼的撩开身后珠帘,躬身退去。
珠帘轻响,房门一阵“吱呀”之后被阖上,幼白纤细的身子消失在挂着琉璃灯盏的房廊处,窗外虫鸣渐歇,屋内灯火晕黄,马焱伸手挑灭那放置在绣床头的琉璃灯,然后放下手中的美人扇翻身上榻。
苏梅无知无觉的睡得鼾实,在感觉到那紧贴在自己肌肤之上的冰凉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