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天师府,夜。
风露中宵,冷月寒庭,张金通撑着年迈的身子站在大门口,双肩微耸,探着头向街边观望。
府门左右各吊着一盏灯笼,灯光明亮却不炫耀,照着深夜中的来路去往。
“嘎吱!”
一辆车从远处缓缓驶来,停在了广场处,车门一开,张守阳和卢元清走了下来。二人一见老道已在等候,快步上前。
张金通拱了拱手,道:“卢道长大驾光临,多谢了,难为你还亲自过来。”
“劳烦天师亲迎,愧不敢当,还是进去说话。”
俩人寒暄一句,张守阳反倒没言语,只跟自己的舅公点了点头。
三人进到内厅,打发走门人,张守阳方道:“张子良约战三场,我们已经知晓,届时出战便是。不过我就想知道,当年他们那一脉流落海外,到底拿走了多少东西,才让他有如此底气?”
“唉,这个无从得知,毕竟新朝刚立,打压道教,有几十年的空白期。等我接任天师府,又没有任何资料留下。”
张金通叹了口气,道:“唯一确定的一点,就是他们拿走的东西中,必有天师印。”
“……”
此言一出,二人的面色都很难看,一时沉默。
话说张道陵得道时,有四大法宝:一为斩邪雌雄剑;二为阳平治都功印;三为符篆,包括护身、镇妖、镇宅的36天将符及各种经篆、篆像;四为宝物,包括天蓬尺、玉笏、玉冠、拷鬼桃杖、令牌等等。
一千多年以来,这些法宝丢的丢,丧的丧,基本所剩无几。唯有那枚法印,世代相传。
阳平治都功印,“阳平”是指巴蜀青林县阳平山,居道教“二十四治”管理中心之首;“治”是从事法事活动的场所;“都功”为治中职事,即道家首领。
此印用于各种斋醮祈禳,驱鬼镇妖,祈晴求雨和祛灾纳福的作法仪式中,像最高级的金色符箓,用它才能施展威能。
而后来,历朝历代对龙虎山多有封赏,赐下不少法印。比如宋宣和年间,曾赐《神霄玉文之章》铜印;明嘉靖,又赐银刻版的“阳平治都功印”。
这些印,统称天师印。当然最正统的,只有张道陵传下来的那枚。
此印在一定程度上,就是天师府的代表,所以现在就很尴尬,人家海外有,这边没有。这也是天师府看着比茅山lobsp; “天师莫要忧虑,那张子良就算持印在手,以他的实力也发挥不出效用。等张师兄一击败敌,法印自然物归原主。”卢元清见气氛不对,便出声宽慰。
“呵呵,承你吉言。”
张金通沙哑的笑了笑,又问:“守阳,那人必有我们不知的符法手段,你跟我交个底,到底有几成把握?”
“……”
张守阳顿了顿,道:“我观他捉鬼影像,同样未到先天,符法多变,然内气略显不足。只要他没有太过奇绝的法宝,我有六成把握。”
“六成,足够了。”
张金通点点头,道:“凡事不求满溢,剩下的便是尽人事听天命。”
“舅公,有一事我还不清楚,这场比斗的赌注到底是什么?”张守阳问。
“赌注?”
张金通冷哼一声,道:“这不是我们决定的,他若赢了,必得政府扶持,入主天师府。我们赢了,地位稳固,也长了道门的脸面。”
“地位稳固,脸面……”
张守阳语调变沉,哂道:“他赢了可执掌正一,我们赢了只是虚名荣耀,好便宜的事情!”
他嗖地站起身,在厅内踩了几圈,忽跟卢元清对视一眼,道:“我们应该主动争取一下,他若败了,人可走,道统不能走!”
“你的意思是……”张金通不禁发颤。
“舅公,天师府分崩近百年,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张守阳一向稳重大气,但事关门派命脉,也隐隐下了狠意,“我要让海外一脉,重归祖庭!”
…………
“好破旧的城市,我站在街上都能闻到一股特有的酸臭味!”
深夜的鹰潭街头,两个年轻人走在方砖路上,其中一位不停的抱怨。
“你的鼻子可能吸多了药粉,我怎么没闻到?”另一人道。
“哈哈,你还是这么一本正经,总是让我想起家族中的那些老头子……咦?”
这人一直左右踅摸,忽然眼睛一亮,“酒吧?这种小地方还有酒吧,我想去瞧瞧。”
“你不嫌他们臭了?”
那人显然清楚同伴的秉性,好色成性,准保是去猎艳的。
“这你就不懂了,他们的女人还是不错的,尤其是皮肤,不是我们那里的人可比。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我没兴趣。”
“别扫兴啊,回酒店也是枯坐,来来,我带你去享受夜晚!”
这人生拉硬拽的把同伴扯过马路,进了那间名为“摩登时代”的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