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没想到,就在杨厂长要开口的一瞬间,魏大姐却抢在他之前发了言。
“我声明,刚才大家对服务公司的意见,我表示坚决反对”
敢情魏大姐对洪衍武的阴暗心理始终有抵触。
实在不想用他的办法,而是想试一下能否光明正大的以理服人。
于是传递给了杨厂长一个歉意的眼神后,她开始用诚恳的语气替水清分辨起来。
“请大家别忘了,当初服务公司的合同可是厂务会上公开讨论通过的,大家当时都没有异议。那么签了协议就应该严格实行。在农村搞承包,交够国家的,留足集体的,剩下的都是自己的。咱们工厂也应当是如此。难道堂堂的公家反倒算计底下职工这几个钱如果我们出尔反尔,厂子的威信还怎么维护啊今后还会有人相信咱们这些厂领导的话吗”
“况且水清拿再多的钱,也是她应得的报酬。这当初可是谁都不看好的苦差事,别忘了自负盈亏是先决条件啊。大家不能光看见人家赚了,就忘了亏钱,人家还得靠自己来负责。水清愿意冒这个风险,替厂里承担重担,这难道不是一片公心可如今倒好,人家干出成绩来,不嘉奖她经营有方。怎么还反倒说她是为私利忙碌了难道真是做事的人永远不对这也太让人寒心了。”
“至于青工们拿的这些奖金,更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尽管看上去总数似乎高了些,可你们也不要忘了,他们每个人各自为集体创造出了多少利润。要知道,一串糖葫芦只提一分钱,复杂的种类最多两分钱。服务公司的青工,每人每天可都要卖出或做出千串左右的糖葫芦,才能拿到这么多的奖金。按劳分配,难道也错了眼红的人应该先看看他们自己的工作成绩,再来谈这个问题。”
魏大姐是越说声音越大,这正气凛然的劲儿,登时把全场给震住了。
因为还没有人见过这地位尊崇、待人和气的老大姐火气这么冲过呢。
今儿个是一反常态,什么难听的话都直言不讳的甩出来了。
不过也得说,魏大姐虽然资格老,作为工会一把手,在厂里排名是第三号。
可她终归没什么实权,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性情又是众所周知。
话虽然戳心,可大家伙打心里还真不怵她,只是当尊佛供着。
所以等大家从烁然一惊中缓过神来,还真没人往心里去,都只是以敷衍态度听着。
甚至等到她说完了,不少人都心照不宣地合起伙来,开始避重就轻地糊弄她。
这个说,“大姐您别生气,气坏了身体就不好了。咱们这不是正在开会研究讨论吗还不是最终定论呢。我们知道您对水清的偏爱,可有的问题也得一分为二来看才客观。您是老党员了,应该知道咱们越是对某位同志评价慎重,越是对这个同志负责啊。”
那个也说,“大姐大姐,我们知道工会好不容易捡个金疙瘩,您指着服务公司解决今后的经费问题呢,千方百计也得护着。可问题是,您也得替多数人想想啊。不说别人,就说我。近二十五年的厂龄,风风雨雨,辛辛苦苦,好不容易熬到了副处。可如今还没一个青工收入高,这正常吗他们有功劳,我还有苦劳呢。您说是我对咱们厂贡献大,还是这几个小年轻贡献大这个问题我想不明白。”
就连副书记都开始装好人了。
“大姐,您为人太厚道了。我知道,您这叫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可我也得提醒您一句,对下属不能偏听偏信啊,留神他们糊弄您。要我看,还是多派几个干部去服务公司的好,既能起到监督作用,替您好好看着他们。今后也能指导一下他们工作,解决一些困难。毕竟是老同志了,工作经验丰富啊”
这条魏大姐可是绝对不能答应的,她立刻反对。
“不行,合同上都写明白了,人事权是服务公司自己掌握”
可没等到她说完,郭书记挑准了时机,也开腔了。
“魏霞同志,我们都理解你对水清的一片爱护之心。可你千万不要忘了,再怎么说,服务公司也是厂办企业。资产既然是属于公家的,厂领导就对他们有完全的管理权。难道派几个人去监督工作也不行”
“嗨,此一时彼一时嘛,具体情况还要具体分析。你看,服务公司的规模和产值都已经不再是小数了。我们如果再像过去那样不闻不问,那才是对国家财产的不负责任。而且也不能不考虑同志们的意见嘛,总不能因为一个服务公司影响到全厂上下的团结吧。孰重孰轻啊”
“好好好,你先不要急,听我把话说完。其实也不是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水清创办服务公司的功劳不可抹杀,要奖励、要提拔。但服务公司的问题很多,我们也得重视起来。绝不能放任不管,而且还要防患于未然。”
“这样,依我看,合同的事儿干脆就跟水清说一下,分成不要拿了,就算是双方协商撤销好了。这就不算违约了。”
“年轻人可能不懂得厉害,你要跟她讲清楚,不是厂里说话不算,而是本着一片爱护之心,为她考虑。毕竟她是国家干部,不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