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事物就兴奋莫名,大呼小叫。
又或许是因为去年那些“惊天动地”的大事太过震撼。
与之相比,这些真正与百姓相关的变化,反倒看上去都像是一些不疼不痒、无足轻重的“小事”。
更何况这些变化里既有好的地方,也有坏的地方,并不是所有的变化都只产生正面效应的。
于是人们置若罔闻,视若无睹,任凭自便的态度,也就成了一种对待生活的常态。
大多数人如今有限的欣喜只能放在一些有趣的事上。
就像对陈培斯小品的热议,他们的邻居在厕所里碰见他,一边蹲坑还一边夸他呢。
“培斯你那小品绝了啊,那叫一逗”
就像就像流行歌曲从酒干倘卖无、万里长城永不倒换成了张明敏的我的祖国心和奚秀兰的阿里山的姑娘。
就像去故宫旅游的人们,必定会有更多的人,被录音机里放出的杨卫帆的歌声所吸引。
不惜肉疼,也要去尝一尝给了他创作灵感的冰糖葫芦。
就像京城也出现了由纺织局组建的服装模特表演队,每一次组织展销会,举行公开表演都引得现场异常火爆,服装脱销
不过必须得说,真正更大的变革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酝酿着。
因为自打“伟人”的表态让改革开放安然度过争议期,把经济改革从“姓资还是姓社”的问题中解放出来之后,1984年已经无可避免的成为了一个充满暗示和悬念的年份。
正是由于打开了最后的闸门,民间的力量便注定会如泉涌一样开始四处漫流。
哪怕老百姓完全是没有全局观,毫无意识的,但勤劳的本能和对美好的向往,就像“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的自然规律一样,自然会把金钱引向投资洼地。
也会把一些敢闯敢干,不甘寂寞的人带到他们该走的路上。
像洪家老爷子就有点坐卧不宁了,自打听说“稻香村”再次开张的消息之后。
他就总往人家那儿跑。
没几天,“稻香村”卖的几十样糕点就成盒成盒都被他买了回来。
这下好,别说洪家自己了,就连水家和东院三家邻居都一样。
各家各户的早点全好操持了,统统因为洪禄承的馈赠变成了稀粥就点心。
弄得老几位为这事都有点犯糊涂。
心里琢磨,怎么还有节后送礼的,这到底是从哪儿抡起,什么讲儿啊
不过对于洪家人来说,这谁还看不出老爷子的心思啊
洪衍武就首先财大气粗的做了表示。
“爸,既然动心了您就别再拘着了。要不咱先把衍美斋开起来本儿我给您出行不行”
却没想到洪禄承竟然摇头。
“不,还没到时候”
这下洪衍武可愕然了。
“没没到时候爸,不是您自己说的吗等闹上两回,这政策也就不会再变了。您看,年傻子身上这不就两回了吗这次可是上头钦点无罪,七上八下都给否了,我是真觉得咱可以正经干点事了。难道您还担心什么呀”
哪知道洪禄承说的还挺在理。
“嗨,不是政策的事儿。第一是人手。张师傅的手艺没得挑,可指着你和泉子俩人做,能赶趟吗”
“私营买卖现在不好雇人啊,大碗茶还是集体制呢,谁爱给私人干啊特别是要求技术的工作。报上的悦宾饭馆那是靠他们自家人啊,所以这首先是一难。”
“其二呢,稻香村我也去看了,前店后厂没错,也是老办法的经营方式。可这东西还是差得远呢。原料不行,手艺也不过关。”
“别的不说,就说这萨其玛,你看他们用糖,还有葡萄干和金糕丁。就这样糊弄,他们的东西也比副食店的贵。因为成本还是比工厂的高。”
“可你要知道啊,糖是最差的甜味剂。而萨其玛翻译过来叫狗蘸蜂蜜,必须用东北林子里的枸杞子干才行。”
“真要按咱们老铺的满蒙做法,萨其玛还得用内蒙弄来的酸奶油和酥油,那实打实做出来,这得多少钱老百姓吃不起啊。他们对稻香村的价还怨言颇多呢。”
“所以这会儿要开张,无非是两种结果。一是买卖冷清,除了真懂行的,大多数都得认为咱们黑心。”
“可真要是勉强做出来的东西,那也就顶个名儿而已,狗屁不是,还污了咱家的字号,反倒是昧良心。”
“不行不行,我还是再想想吧”
洪衍武听了这才恍然大悟。
一琢磨,确实,父亲所虑甚是。
因为这年头房租并不高,“衍美斋”的房租给大嫂单位才三百块。
卖这个,当然还是原料是大头儿啊。
他们洪家人做买卖要是干赔了,那不成天大的笑话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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