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4章 麻如其人(1 / 3)

重返1977 镶黄旗 5562 字 11个月前

应该说,洪禄承的理论极具现实意义。

一个人的牌品如果很好,人品绝差不到哪儿去。

当真是“麻如其人”。

现成的例子就是隔壁老苏。

洪衍武去请他来打牌,那是一请即来,特别爽快洒脱。

这就与“麻坛”上常见的某些矫情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要说这种人,其标志性的特点,就是特别喜欢事先给自己立贞节牌坊。

大约是为了自己赢钱时赢得好意思,也为了自己输钱时让对方不好意思。

在接到邀请时,他们总要这样说。

“哎呀,我不太想玩。”

甚至在坐在麻桌上的最后一刻,往往还要扭着屁股装大个儿的。

“其实我真的一点儿也不想玩。”

然后就像饿极了的人见到面包一样向麻将扑去。

这种坏毛病流毒甚广。所以遇到这种情况,最有效的应对办法是欲擒故纵。

别缠磨,一定要很豁达地表示。

“那我再找别人吧。”

这样一来,对方便会原形毕露了。

不过,也总有个别极其无耻的人,哪怕像“求求你再多求我两遍吧”这样的话,都能说出口。

一不留神,就再恶心你一把。

至于真打起牌来,对人性的考验,那更是全方位的。

顺风的时候,喜形于色,眉飞色舞是许多人的通病。

而面对麻桌上的逆境,大多数人虽未见得如同相声打牌论里演绎得那么夸张,能把红中磨成白板。

可现实里,也确实很容易暴露出自身的性格弱点来。

有人如丧考妣,有人如临大敌,有人指桑骂槐,有人指天骂地,有人难掩沮丧,有人心虚胆寒

甚至还有人在打危险牌的时候,会在手里攥上半天,嘴里还哆哆嗦嗦地问。

“二筒有人和吗”

这会儿假若真要有人和,此人多半便会说,“我可没说要打呀”,然后再收回去。

用句京城话来说,那就是“够鸡贼的”。

但表面上看似占了便宜,实则未必。

此人沾沾自喜的时候绝对想不到,他的优柔寡断、胆怯窝囊,都已经深入人心。

只要领教过他牌品的人,恐怕很难再生出与之共事的心。

当然,或许有些人认为这无关紧要,因为大家都是俗人,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毛病。

正所谓豁牙子吃肥肉,谁肥也甭说谁肥。

何况既然是玩儿嘛,又何必那么认真放松高兴才是第一位的。

暴露点阴暗面也无伤大雅,实在没必要做个正人君子,非要牌风浩荡。

原本洪衍武也是一直这么认为的。

但恰恰就在今天,当他陪着父母和老苏打了这次牌之后,他就不这么想了。

因为他发现,如果人的素质达到一定的标准,打麻将真能脱离俗的境界,变成一种极为风雅有趣的游戏。

完全不是一堆儿俗人凑在一起,都憋着掏光别人兜里的钱,所能比拟的。

首先来看吧。

就凭洪禄承老两口打了一辈子牌,老苏也是过去专吃府门和宅门的主儿。

洪衍武就知道跟他们玩牌,肯定不会来“推倒和”。

必定是讲“番”或“嘴”的打法。

但即使他有这种心理准备,当王蕴琳上牌桌讲规矩时。

所介绍的番种之多,仍旧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因为那简直多了去了

什么缺不吃,门前清啊,平和,七对,断幺九,十三不靠,杠上开花啊。

还有什么坎当儿,断一门,独一听,二八将,喜相逢,四归一,前后碰,捉五魁,一条龙,混一色,清一色,字一色,绿一色,大三元,大四喜,大车轮,九连灯,孔雀东南飞、东南西北中,万绿丛中一点红

哎哟好多“讲儿”都是洪衍武从来没听说过的。

真要论齐全了,足足得八十一种。

所以实际上还没打呢,这就先让洪衍武有了一种自己的牌都白玩儿了,竟是个井底之蛙的感受。

但这还不是全部呢。

因为除了正儿八经的数番外,老一辈儿人居然还有一些特殊章程,更是他闻所闻问的。

比如说,三番以下不许和牌,否则算诈和。

再比如说,庄家掷出的骰子,在下家抓牌之前必需收回,否则罚钱。

还有说“碰”不碰,罚钱。

叫错牌,罚钱。

悔牌,罚钱。

相公,罚钱。

上家打牌前,抢先去摸牌,罚钱。

打到半截,说“困”,罚钱。

没打够四圈儿,想走,一样罚钱

总而言之吧,那规矩和限制太多了,让洪衍武听得不禁昏头转向。

他甚至都起了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