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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衍武的话确实发人深省。
告一段落的时候,不但兆庆听得入了神,安书记认真地频频点头,洪禄承和允泰也均陷入了沉思。
以至于老半天没有任何人说话,最后还是洪衍文开了腔,率先表示支持。
“安书记,舅舅,你们别看老三年纪轻,我觉他的话挺有道理。至少比我这个专门抱着文件的人,看到的东西要实际、要深刻。其实要按他说的这个角度来看,确实不用太担心。因为村办企业能实现共同富裕,反倒比搞几个专业户更符合咱们改革开放的精神。而且毫无疑问,这是能彻底解决实际问题的好办法。既然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值得一试。”
有他这么一说,本就已经动心的安书记,态度自然更笃定了几分。
“他二外甥,你这个当官的大学生也这么看啊,那我就放心多了。要不,要不我们就照这个办法试试?”
而兆庆还是想的比较周全,尽管很热切,却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可……可办厂总得有项目、有资金、有技术才行啊?我们农民……”
得,一谈到具体的现实问题,洪衍文倒是卡壳了。
因为该怎么干,他这个纸上谈兵的秀才可说不好。
好在洪衍武不等他为难就把话接了过来。
“表哥,放心,不瞒你说,该怎么办我早就想好了。只不过这我可有个条件,安书记得答应让你挑头干,好事我总不能便宜别人……”
这么一说,一屋子人都笑了。
安书记则赶紧拍胸脯,“他三外甥,兆庆可是我女婿,好事没人想着他,我还不干呢。对这个你放心。要真有好主意你就说出来,我们全村人都会感激你……”
话到此处,气氛更是大好,
可惜,没等洪衍武后面的话说出来,一贯与他意见相悖的老大,这次果然又习惯性地拦了一道。
“等等,先别急,老三,你这毛毛糙糙的,我怎么越想越不放心啊。就算你说的有道理,可这大多都是靠推测,你怎么能保证政策就不变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要以后风向出了问题,那安书记可怎么办?兆庆怎么办?不全被你搁里头了?”
而此言一出,随后竟也得到了洪禄承的支持。
“老三啊,你大哥是持重之言。我记得五十年代,当时政策还说三十年不变呢,可后来怎么样?突然间就公私合营了。我为什么主张要再等等看,就是怕这个啊。总之,做事一定要朝最好的方向努力,但也必须要考虑最坏的结果呀。”
这么一来,安书记和允泰的面色又不由迟疑了。
洪禄承说的是真的,而且类似情况太多了,他们这年纪的人都经过,又怎么可能没顾虑?
否则当初安书记搞“大包干”也就不会拖到最后了。
可这几个做长辈的却没想到,洪衍武偏偏对这一条满不在乎。
就见他一扬眉毛,竟耍弄起辩证法来。
“是,确实干这事儿需要冒点风险。可咱们也别忘了,什么事情本来就是双方面的。伟大领袖教导我们说,先抓主要矛盾,再抓次要矛盾。那想得到一样,你就得先放弃另一样。天下间哪儿有百分百面面俱到的好事儿啊?真要是一点风险没有,谁都看得见,那不一窝蜂全干上了。何况话说回来,要是大家都在干,那又哪儿能算好事?鸡蛋的事儿不就这样吗……”
他还正要继续臭拽下去,却不妨挨了妈一句数落。
“别耍贫嘴,车轱辘话你绕谁呢!”
得,这小子讪笑一下,也就不敢再卖关子了。
“嗨,我的意思是说,这里面风险有,可概率实在不高。另外哪怕真出现最坏的情况,我也又把握能准确判断风向。”
“诸位怎么都糊涂了?咱们的村办企业性质可是大集体啊,咱不是垫底的,下面可还有私营经济吗?专业户和个体户就是咱们的望风石啊!”
“所以政策变不变的,盯着他们不就完了?真要变,也得先拿专业户和个体户开刀。等哪天要是说专业户和个体户都不让干了。那我第一个支持咱们村停办企业,把利润全部上交国家。”
嘿,别说,还真是这么回事。照这么办,确实能看得挺明白。
于是这一下,大家都有茅塞顿开的感觉。
不但洪衍争没话说了。就连洪禄承都承认,“对对对,大集体的买卖和咱们家老铺的事儿,确实不一样,是我想偏了。看来似乎可行。”
允泰和安书记则对视着点了点头,兆庆更是兴奋起来,连连催促洪衍武快把主意说出来。
可要说也真气人,屋里人们意见终于达成统一了吧,洪衍武自己又给大家泼上冷水了。
他随后竟然说龙口村的情况不适合搞工业。
他的理由是,第一,龙口村位置偏远又在山里,路不行,那么搞工业用汽车批量进原料,往外运货都不方便。
第二呢,无论任何工业的厂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