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跑二趟,就主动把洪家的排位号给提前了。
当时一下装了两户,洪家算沾人家的光了。
不用说,这下洪衍武可就方便了。
有些隐秘的事儿,在家打电话联系,也就更安全了。
只是这件事,虽然家里人大部分不反对,却唯独大哥洪衍争很是心疼。
看着他不顺眼就又没好气了,总算逮着机会,便开始数落他。
“家里什么时候让你给安电话了?啊?你是部长啊还是局长啊?几千块摆这个谱儿?还一装俩,我说你烧包的水平都能拿冠军了!”
洪衍武早估计到有这一出,不紧不慢,平平淡淡。
“我的大哥哎,您别这么说啊,安电话方便,这也是现代生活未来的发展趋势,早晚都得装。你看啊,今后你单位要有事加班,打个电话回来,爸妈就不担心了。让嫂子心里也有谱,到时候掐着点给你热饭,你回来正好吃现成的不好吗?”
洪衍争一撇嘴,阴阳怪气。
“方便?还趋势?说的就跟咱们这儿没公用电话似的。我从单位打电话给西院,让球子妈代传一声不行啊?就为你这个嘴上的方便,咱家两部电话每月得交小六十块。比我工资都高了……”
洪衍武则叹了口气。
“得得,大哥你也甭心疼。反正这钱也是我掏,用不着你出钱。让你白用不就完了吗?花这钱我乐意,再怎么说,咱父母不用出屋就能打电话,对他们总是好事吧?其实正格不方便的倒是我,我多数情况下不还得用西院的公用电话吗?”
他是懒得应付了,可这么一说,洪衍争却更火大了。
因为以他的价值观念,怎么瞅,这都是笔糊涂账。
“对啊。你小子自己也知道啊,那怎么还净干这脱裤子放屁的事儿啊?”
“你说你傻不傻?你住西院,明明守着公用电话,还非给家里安俩。安就安了吧,怎么着?今后多跑两步不成,你还非花冤枉钱继续打公用电话?你这是造啊,有你这么过日子的吗?”
“还有你那房,我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单位给的单元房不去住,非跟西院耗着。你脑子不会有问题吧?我该带你去医院里瞧瞧。”
可他没想到洪衍武也有话堵他。
“哎呦,我的哥哥哎。您真是咸吃萝卜,太爱操没必要的心了。我和你想的不一样挺正常呀。要不怎么从小咱哥儿俩就不对付呢?”
“其实您还甭说我,先看看咱爸咱妈,他们为什么不搬老宅去住啊?这不光是物质条件问题,还有感情问题。这儿几十年的邻居熟人,有彼此照应的人情味。对我来说,还有不用自己动手的热乎饭吃。这些谁要想不明白,那才是傻呢。”
“还有装电话的事儿。算您说对了,我就是造,我就是钱多的没处花了,怎么着?咱有这个能耐。要不要我再给你看看邮票啊?我手里现在还二百多张整版的呢。不瞒您说,我那猴票价钱可又涨了。那一张票可不是一块了,都三块多了,你没想到吧?”
这个消息立刻让洪衍争震惊了。
这就是说,时隔不到一年,洪衍武手里邮票又涨了两倍多。哪怕是刻意隐瞒了数目,按洪衍武说的,他如今手里也应该有六七万块呢,那都赶上他们厂一个季度的产值了。
嘿,这是什么事儿啊!别人苦哈哈干一辈子,居然不如这臭小子躺着睡一年的!
而这么一来,他再劝下去,声儿就打颤了。
“爸妈……知道这事吗?我跟你说……那邮票你赶紧卖了吧!这说不好哪天价钱就没这么高了!还有,老三,你真得听大哥一句。有句话叫……叫‘常将有日思无日,莫待无时想有时’,过日子讲的是细水长流,你卖了赶紧存银行!你得学会攒钱……”
哪知他这番苦口婆心的好意,却只得到洪衍武很无所谓的一笑。
“谢您了,大哥,这道理我懂。其实您根本不用说那么雅,不就是‘有钱瞧不见大烧饼,没钱只见烧饼大’嘛。可我还真不能听您的,明白告诉你,所有的东西里,就钱会贬值,我留什么也不留钱。要不信,你就问咱爸去,看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所以说了,我攒钱干吗?邮票继续搁着还能挣钱,比存钱合适。我要手里有钱就花了它,钱只有花了才算是我自己个的。否则剩下的钱再多,又有什么用?到最后也是二十九斤油,一个小木盒儿罢了……”
洪衍争一时没听懂,问什么意思。随后就被洪衍武又一句俏皮话——“进烟筒胡同走啦”,给气得直瞪眼。
可这还没完呢,洪衍武还有更缺德的挤兑在后面呢。
“当然了,大哥,有人爱攒钱不花,这我也不能说不对。毕竟瓷公鸡、铁仙鹤、玻璃耗子、琉璃猫,还是能攒下点小钱的。比如说吧,最后到了末了的一天,这样的人就可以不用木头的骨灰盒,改用金的了。辛辛苦苦一辈子总得风光一回吧?这在那小金匣子里待着多舒坦哪。只可惜啊,还得担心一条,千万别让旁人起了贪心。否则早晨进去,晚上就得让人给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