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在理,里面的人很难再坚持。又一看许晓军面色已经含糊了,也就都把道儿给让开来,放娶亲的一干人进门了。
只是洪家的人高兴不了多久,麻烦的事儿还在后面呢。因为小鬼儿好除,老妖难降。
许家满屋子的人里,就在许秉权夫妇身边,有一个稳如泰山的干巴老太太。
她不但是许崇娅的大姨。而且她也是和顾凌烨一样尊贵的身份,是今天的“送亲太太”。
这位“大姨”可不甘心顾凌烨凭几句话就扫清了障碍,就这么轻易把人接走。
她深知自己今日责任重大,必须得替新娘家拿住劲儿,充这个主心骨,决不能让婆家占了上风。至少得弄得婆家人感恩戴德,再三求告才能松口。
于是在顾凌烨、洪衍文跟许秉权、于婉芬见礼之后,她不等再相互寒暄客气,就摆出了一副名角唱“封箱戏”的派头。先声夺人地质问上了。
“你们来了几辆车啊?我们这么多亲朋好友都坐得下吗?”
洪衍文老老实实的汇报了情况。
听说轿车来了四辆,还有辆大客车。许家人多少有点诧异,一时都没的挑剔了。
可“老谋深算”和“姜是老的辣”那不是白说的,“大姨”还有话儿预备下来了。此时就故意明知故问,“那汽车停没停在楼下单元门大门口啊?”
这肯定不行啊。别说那是杨耀华的座驾了,不容有任何闪失。就搁边建功的破出租车,也不能随便冒这个风险啊。
结果“大姨”得计,就捏着这一条不松嘴了。任凭顾凌烨和洪衍文怎么央告,也不肯通融。
老太太的的道理就是妈妈令儿。“大姨”说新娘子出单元门就不能落足在地上,如今坐汽车那就等于过去上喜轿。天下间哪儿有让新娘子自己抛头露面走老半天上轿的道理?别说地上有个洞,就是天塌地陷了,也得把汽车开到单元门前,才能接人走。
这么一来,许家的亲朋都又露出了幸灾乐祸的样子,一起看洪家的笑话。
而娶亲队伍个个着急,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此时就连洪衍武也一样抓后脑勺。他出的主意是让新郎背新娘,让新郎抱新娘,可都被“大姨”找理由否了,也是丁点没辙。
其实还别说他了,新娘子又怎么样?许崇娅刚帮洪家求了两句,说别这么迷信。就被“大姨”愤愤然数落了一顿。
“小娅,连你父母都没言声,有你说话的份儿嘛?再说,我是为谁好啊?”一下就把她敲打的闭了口,只能撇著嘴角,低头揉搓衣角了。
不用说,这种形式下,洪家是人人后脖子汗流,眼红上火了。
可话是怎么说来着?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
此时就再次证明了,请对了“娶亲太太”是太重要了。
别忘了顾凌烨是谁?那是一位知书达礼的老师。“大姨”是越讲理她越不怕。
她心里这时反倒有了谱儿,先假借劝许崇娅,开口就把“大姨”给捧得高高的。
她说长辈说的对,京城的风俗是要讲的。这不是迷信,而是祝福,是吉祥,是美好的祝愿。
而跟着不着急不忙慌,话风一转,又对“大姨”说,“我知道,您是为了孩子好,想要样样周全。但您多少也得体谅一下,天下间往往事不由己,有个疏漏也难免。咱们办事是图两家人高兴,彼此也得担待一下,和睦才是第一位的。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大姨”以为顾凌烨计止于此了,冷笑了一声。
“久闻洪家大名,听说在京城已经有几百年了。本以为孩子将来的婆家是最懂得礼节的。没想到,还不如我们根儿浅的许家。担待?得分情况。人一辈子就办这么一回事儿,事关两家人颜面的事儿,怎么担待?何况人心比人心,你自己当初办事的时候,你乐意含糊吗?”
要说这话确实是够硬气的。可老太太不知深浅啊。
得,结果一不留神掉进坑里去了,崴脚了。
只见顾凌烨淡淡一笑,“您老别急,我有个事还得跟您商量一下。”跟着过去小声儿在“大姨”耳边把楼下黄纸贴红“囍”字的事儿一说。
也就五秒钟不到,“大姨”就楞住了,跟着脸抽抽,就真像扭了脚筋似的。再过了五秒,她那又贫又碎的京片子,叫得一声比一声高。
“楼下的‘喜’字谁给换的,你们谁给换的?到底是谁干的?”
谁啊?罪魁祸首是许晓军和他一个好哥们儿。
敢情早上八点多,有人把单元门口的喜字给剐蹭了一个口子。下楼偷偷抽烟的许晓军就不高兴了。
当时陪着他在一起的那个小子是区办公室主任的儿子,就说“你们家那喜字也太单调了,还写大字呢,多土啊。刮了就刮了吧,咱们换一个。干脆,让我姐姐剪个大红喜字出来,要两个喜的。咱们再贴个大黄纸上,红配黄那多醒目啊。”
这么着,俩四六不懂的小子,就玩儿了回“洋的”。
搞清楚始末,为许家的事儿殚精竭